極大,簡直是翻天覆地。
如果我們都順應形勢朝前走,自然就會相安無事。
要是有一個人屁股打墜不想走,能不磕碰嗎?”
陸浩宇脖子一伸:“噢?是我跟不上形勢?那麼清問夫人,大操大辦、鋪張浪費反倒成了先進潮流?”
祁雲說:“不能說先進,但絕對是潮流。
現在的人,孩子過滿月、過百天、過生日,都要大擺酒席、宴請賓客,娶媳婦,聘閨女就更不用說了,該請的要請,不該請的拐彎抹角也要請,所不同的是小人物公開搞,大人物隐蔽搞,小人物斂小财,大人物斂大财罷了。
”
陸浩宇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之色。
顯然他抓住了什麼把柄,要猛攻一下了。
祁雲已捕捉到丈夫表情中透露的信息,就說道:“你别以為斂财就是見不得人的事。
人人都這麼作,也就不以為恥了。
我索性給你講具體一些吧,比如,每人上禮一百元,請一桌飯起碼掙五百元,十桌是五千元,二十桌是一萬元。
這就是無權的小人物斂的小财。
當然這筆人情債他也得還回去,但那是在以後慢慢償還的,而且這筆錢的存款利息,也足夠償還了。
所以不管收多收少,全是淨利。
至于大人物,上禮的标準就高了,每一份禮少則幾百,多則幾千甚至上萬,辦一回事就發一回大财。
這已是公開的秘密,隻不過不明說罷了。
”
陸浩宇臉上的那絲得意有增無減,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麼請問夫人,我們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我們這樣作,是斂大财還是斂小财?”
祁雲但然笑笑:“打開窗子說亮話,在這個問題上,我們也未能免俗。
在東華市,我們是大人物,頭号大人物。
至于斂什麼财,不強求,不勉強,大财不嫌多,小财不嫌少。
怎麼樣,回答得滿意嗎?”
陸浩宇苦笑着搖搖頭:“哎呀祁雲,你可真坦率得可以。
”
祁雲說:“怎麼?你以為我是同市委書記說話?不,我是跟我的夫君說話,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果遮遮掩掩,連句真話都不敢說,那還叫夫婦嗎?”
陸浩宇瞧着祁雲,沉默片刻說:“你既然如此坦率,我也來個和盤托出吧,我們前年處分過一個人,三河縣的副縣長,記得吧?那就是因為安葬老人大操大辦。
好,你曾批示處理别人,現在你也大操大辦開了,該怎麼說呢?
這還在其次,我更擔心的是現在社會風氣不好,有些人就像尋縫下蛆的蒼蠅一樣,時時盯着市委市政府領導。
你若大操大辦,那就等于給他們提供一個大肆行賄的機會,這樣婚事是辦了,可陸浩宇一夜之間也就變成一個收受巨額賄賂的腐敗分子。
你說這号事咱能幹?”
祁雲頭一歪,間道:“咦,我越聽越糊塗了,我們給兒子辦一回婚事,怎麼就成腐敗分子了?誰定的?是紀檢委,還是檢察院?”
陸浩宇說:“是群衆。
群衆心裡都有杆秤,我們的所作所為,他們心裡都清楚。
以為群衆是傻瓜的人,他自己一定比白癡好不了多少。
”
“群衆?”祁雲嘲諷地一笑,“群衆說話要是算數的話,那就不會有腐敗現象了。
我給你舉個例子。
你的老同學、咱們的市長黃山柏前年給兒子辦事,嘴上說,親戚多,請了十幾桌飯,實際是請了五十四桌,是化整為零,分三天在三個不同的餐廳辦的。
這還不算,幾天之後,帶着兒子兒媳回老家丁西縣又辦了四十九桌,也是分兩次搞的。
這樣總共請了一百零三桌,就按人情禮的一般行情算,也餘五萬多。
何況給市長上禮,一百元怎麼能拿出手?你想想能收多少吧,群衆知道不知道?有沒有說法?當然有,這些情況我就是從群衆中聽來的。
可頂啥用?省委領導沒說他鋪張浪費,更沒說受賄腐敗。
你這個一把手說過人家長短嗎?也沒有呀!人家照樣當市長,而且辦事活套,關系廣,說他好人的反倒不少。
再說你,從參加工作就廉潔,廉潔到現在了,群衆知道不知道?我想是知道的。
我就聽到過不少贊美之詞,可頂用嗎?省委哪位領導傾聽過群衆反映?哪位領導對你的廉潔認可過表彰過?沒有,就像沒人說黃市長腐敗一樣,也沒人說你廉潔,這就是說,群衆的意見在現在的幹部體制下是沒用的,啥時你們這些人全是由群衆選舉産生,那時群衆的話就頂用了。
可那是何年何月的事?你面臨的現實是,明年就要退休,你該清醒清醒了。
”
陸浩宇心裡暗暗叫苦:果然是一張鐵嘴。
他清楚再說下去,電不會有啥結果。
要說服她難度很大,得另想辦法。
這麼想着,就拿起當天的報紙,準備讀那篇社論,讀完一小節之後,才說了一句:“這事再議吧。
”這就是他的口頭語。
每當常委會上遇到争議難決的事,他總是說“再議吧”,就散會了,說慣了,同夫人商量家事也用上了。
祁雲嘲諷地一笑,心裡說,再議就再議,躲過端五躲不過端六,我倒想看你再議能有啥高招,這麼想着,便拿起搖控器,将電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