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尼曼?”她懷疑地重複道,“該死,真不敢相信。
”
“什麼?”
她用頭示意,指向放在地上的一台小收音機:“新聞剛剛還在談論你。
他們說你昨天晚上在王子公園體育場,逮捕了兩個殺人犯,這很好。
可他們還說你将他們其中一個揍得面目全非,這就不好了。
你是有分身術還是什麼本領?”
“我隻是跑了一夜。
”
“你在我們學校幹什麼?這裡的警察還不夠嗎?”
“照他們的話說,我是來增援的。
”
法妮又繼續工作——她将泡沫闆的長方形表面打濕,然後用兩個手掌緊壓,同時把揉皺的砂紙捏碎了。
她的身體看上去矮壯,結實。
穿得不考究——氯丁橡膠的潛水長褲,水手罩衣,亮皮登山鞋,鞋帶緊緊系着。
暗淡不明的光線将整個場景烘托出溫和的氣氛。
“你似乎很能忍受精神打擊。
”尼曼繼續說道。
“什麼打擊?”
“呃……發現……”
“我隻是努力避免自己去想。
”
“你不介意再提起嗎?”
“你就是為這個而來,是嗎?”
她沒有看他,手沿着浮闆忽上忽下,動作生硬、粗暴。
“你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發現屍體的?”
“每周末,我都會去漂流……”她指指她那翻轉的小皮艇,“坐在那個上。
校園周圍,岩石形成的天然大壩阻擋了河流,所以便于靠岸。
我正在搬皮艇的時候,看見了它……”
“在岩石上嗎?”
“對,在岩石上。
”
“不對,我去過那裡。
我注意到那裡根本沒有空間,順着峭壁向上看,離地十五米高的地方,不可能看到什麼。
”
法妮将砂紙抛進垃圾桶,擦了擦手,然後點燃一支雪茄。
這些簡單的動作突然引起尼曼心裡強烈的欲望。
女人長長地吐了口泛藍的煙:“屍體是在岩壁上,可我不是在岩壁上看到的屍體。
”
“在哪裡?”
“我漂在河上時看到的。
因為它反光,一塊白斑映在水面上。
”
尼曼的表情放松了:“這正是我所想的。
”
“這對你的調查重要嗎?”
“不。
但是我喜歡把事情搞清楚。
”
尼曼頓了頓,然後繼續問道:“你會登山嗎?”
“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隻是,這個地方。
還有,你看上去很……運動。
”
她轉過身,朝着從山谷中高聳出來的大山張開雙臂。
這是她第一次笑。
“這是我的天地,警長!從美人峰到大盧斯群山,我熟悉所有這些山地。
當我不去險灘漂流的時候,我就去攀登山峰。
”
“依你看,把屍體放到牆沿上,需不需要會登山?”
法妮又變得嚴肅起來。
她觀察着雪茄燃燒的一端:“不,不一定。
岩石形成了方便的天然石階。
不過,要背負如此重量的屍體而不失去平衡,就得非常強壯。
”
“我的一個警員認為,兇手可能是從另一端爬上來,那裡的斜坡沒那麼陡峭,然後再将屍體綁在繩子的一端放下去。
”
“這就繞遠了。
”法妮猶豫了下,然後繼續說道,“其實,有第三種辦法。
很簡單,隻要懂點攀登技術就行了。
”
“請講。
”法妮用腳踩滅煙頭,又撿起來彈開。
“跟我來。
”她命令道。
他們走到體育館内部。
陰影處,尼曼看到堆着的地墊、雙杠筆直的影子、撐杆和打結的繩子。
法妮走向右邊的牆,評論道:“這是我的窩。
夏天,誰都不會到這裡來,我可以寄存我的家當。
”
她點燃一盞馬燈,挂到工作台上。
桌子上擺着各種各樣的工具和金屬器件,尖端和刃口各異,泛着銀白色的光或發出尖銳的音響。
法妮又點燃了一支煙。
尼曼問道:“這是什麼?”
“一些滾軸、鐵鎖、傳動杆、手杖:都是些登山器具。
”
“那麼……”
法妮又吐了口煙霧,佯裝咳了幾聲:“那麼,警長先生,兇手隻要有這些東西,知道怎麼使用,将屍體從陡峭的河岸邊毫不費力地運上去是不成問題的。
”
尼曼雙臂交叉,靠着牆。
法妮嘴上叼着煙,擺弄着工具。
她這些微小的行為加強了警長的欲望,他内心深處很喜歡這個女孩。
“我說過了,”她帶着責備的語氣,“這裡的峭壁像是有天然的路階。
對于一個懂得登山或者習慣于高山徒步的人來說,攀登就像是小孩的遊戲那麼簡單。
”
“然後呢?”
法妮抓起一隻綠色熒光的滑輪,上面布滿了小孔。
“然後,你把這個固定在岩石上,石縫上方。
”
“岩石上!怎麼做?用錘子嗎?這樣要花好多時間,不是嗎?”
女人叼着煙卷說道:“您對于登山的知識幾乎為零,警長。
”她從桌上抓起一些帶鈎螺釘。
“這是射釘,插在岩石上的。
隻要有像這樣的鑽孔器,”她指向一種沾滿油污的黑色鑽孔機,“隻要幾秒鐘,你就能夠把射釘釘在任何石頭上。
再把滑輪固定,然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