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自己好像是在冒犯先祖,又想着自己沒有任何宗教信仰,在此刻,不禁感到慶幸。
鹵光束劃破了黑暗。
卡裡姆又向前走了走,突然一下子停住了。
一個淺色的小棺材放在兩個支架上,在火炬的光線下顯現出來。
卡裡姆口幹舌燥。
他靠近仔細觀察那口棺材。
大約長一米六,四個角上鑲着銀色的螺旋形和阿拉伯式花飾。
除了有點兒出溜外,整個棺材看起來狀況良好。
他暗想,要是不戴手套,他才不敢碰這個棺材呢。
他後悔進來體驗這樣的恐懼。
第一眼看去,蓋子沒有被打開。
他用牙齒咬着電筒,仔細檢查了下螺釘。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他頭頂上響起。
“您在那兒做什麼?”
卡裡姆吓了一跳,張開嘴,電筒掉了,在棺木上滾動。
墓室裡一下子黑了,他轉過頭。
一個男人——低着肩膀,戴着無檐帽——在墓門口俯下身。
馬格裡布人在地上摸索着電筒,歎口氣說:“警察,我是警察中尉。
”
在他頭頂上的男人,沒說什麼,然後突然叫起來:“您沒有權利進入那裡。
”
警察用電筒照着地,轉身走向樓梯。
他盯着這個高大的家夥。
他面露愠色,被光幕圍繞着。
可能是墓園的看園人。
卡裡姆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的。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需要有家人簽字的書面授權書,或者有進入墓室的特别委托書。
他跨過台階,說道:“往後退,我上來了。
”
男人讓開了。
卡裡姆又見到了陽光,好像是喝了長生藥一樣活了過來。
他出示了三色警員證,然後說:“卡裡姆·阿杜夫,薩紮克警局的。
是您發現有人盜了墓嗎?”
男人保持沉默。
他看着馬格裡布人,那無光彩的瞳孔好像是灰色水中的氣泡。
“您沒有權利進去。
”
卡裡姆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早晨的空氣驅散了他的不自在。
“放松點,朋友。
别跟我吵,警方總是有道理的。
”
老人抿了抿布滿胡髭的嘴唇,身上散發出一股酒精和潮濕泥土的味道。
卡裡姆又說道:“好吧,告訴我您所知道的。
您什麼時間發現這個的?”
老人歎了口氣說:“我六點來的。
今天早晨有個葬禮。
”
“您最近一次從這裡過,是什麼時候?”
“星期五。
”
“這樣的話,他們就可能在這周末的任何時間來打開墓室?”
“是的。
隻是,我更認為是昨天晚上。
”
“為什麼?”
“因為星期天下午下雨了,而這墓室裡沒有任何潮濕的痕迹……所以,門那時應該還是關着的。
”
卡裡姆問道:“您住在附近嗎?”
“沒有人住在這附近。
”
馬格裡布人環顧四周,看了看正沉浸在安甯和平靜中的墓園說:“另外一些還沒來的人,他們來自附近地區嗎?”他繼續道,“不。
”
“沒有可疑的訪客嗎?有沒有人會破壞公共設施?或者崇尚一些神秘的儀式?”
“沒有。
”
“跟我講講這個墳墓。
”
看園人朝砂石地上啐了口痰說:“沒什麼可說的。
”
“單獨給小孩一個墓室,不奇怪嗎?”
“是的,很奇怪。
”
“您認識孩子的父母嗎?”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
“1982年,您不在這兒嗎?”
“不在。
在我前面的家夥已經死了。
”他冷笑道,“大家都該進墳墓了,我們也是……”
“墓室好像有人維護。
”
“我沒說沒有人來,我隻說我不認識。
我有經驗,知道石碑會以什麼速度磨損,知道花朵的生命期限,甚至塑料花我都知道。
我了解怎樣就會長出荊棘、雜草等污穢的東西。
我可以說,有人經常來打理這個墓室,但我就是從來都沒見過。
”
卡裡姆還在思索。
他又跪下去,觀察着玉石浮雕形狀的小墓碑。
他沒有擡眼,對看園人說:“他們好像偷了小孩的照片。
”
“啊?也許吧,是的。
”
“您還記得他的臉嗎?小孩的臉?”
“不記得了。
”
卡裡姆站起身來,脫下他的手套,總結道:“一個科學小組今天之内會來取指紋和可能的線索。
那您就取消今天早上的葬禮吧。
您就說要施工,水管壞了之類的。
我不想今天有人來這裡,懂了嗎?尤其是記者。
”
老人點頭答應,而卡裡姆已經走向正門口。
遠處,大鐘刺耳地敲響了九點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