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馬塞醫生是鄉下醫生優雅的更新版。
清晰分明的輪廓,蒼白修長的雙手,昂貴的西裝,敏銳、寬容、小資、講究——醫生的完美樣闆。
一開始,卡裡姆就讨厭這位醫生和他和氣的做派。
他習慣了處于瘋狂暴怒的狀态,這種怒氣的突然消失,有時反倒讓他害怕,就像屬于他私人白令海裡的冰川在融化。
他坐在扶手椅的一角,沒有脫掉皮外套。
他們中間是一張清漆木桌,桌上擺了些小玩意兒,似乎很貴重,還有一台電腦、一本醫藥辭典……總之,這間診所顯得樸素、傳統、上檔次。
“告訴我吧,醫生。
”卡裡姆開門見山。
“您也許可以告訴我您的調查是個什麼情況……”
“不,”卡裡姆用一絲微笑緩和了他的粗暴,“很抱歉,我不能說。
”
醫生輕輕敲擊着桌子邊緣,然後站起來。
顯然,這位帶彩色軟帽的馬格裡布人讓他很吃驚。
電話裡,他可沒想到是這樣。
“那是1982年的6月。
我跟往常一樣,接到一個電話,是為了一個小男孩……發了高燒。
那是我第一次出診。
那時我二十八歲。
”
“正因為這樣,所以你記得那次出診?”
醫生笑了,嘴咧得比吊床還寬,這讓克裡姆很不舒服。
“不是,我馬上解釋……我接到的電話是用電話交換機打來的。
我記下地址,卻不知道我要去的是什麼地方。
後來我發現,那其實是一間小房子,坐落在岩石平原上,離這裡十五公裡遠……我有地址……一會兒給你。
”
中尉靜靜地點點頭。
“總之,”醫生繼續說道,“我發現一個簡陋的石屋,十分偏僻。
那兒熱得可怕,小蟲子在貧瘠的灌木叢裡吱吱叫……當那個女人給我開門的時候,我立刻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那個女人與那裡的農村背景很不相稱……”
“為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主廳裡放着一架閃亮的鋼琴……”
“農民不能喜歡音樂嗎?”
“我可沒這麼說……”
醫生打住了。
“好像,您對我沒什麼好感……”
卡裡姆擡起眼睛。
“這重要嗎?”
醫生明白似地點點頭,還是很和氣,臉上依然保持僵硬的微笑,但眼神裡卻顯出不安。
他剛注意到了格洛克21手槍的方格槍柄,插在卡裡姆的維可牢皮套裡,也有可能看到了他皮衣袖子上的幹血迹。
他來回踱着,似乎越來越不安。
“我進入孩子的房間,一切都變得很奇怪。
”
“為什麼?”
醫生聳了聳肩。
“房間很空,沒有玩具,沒有圖畫,什麼也沒有。
”
“小孩怎麼樣?臉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
”
“你不知道?”
“是的,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那個女人把我帶到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百葉窗都關着,整個房間沒有一點光源。
剛進去的時候,我以為那女人隻是喜歡陰涼,可是每件家具也都被床單蓋着。
非常……神秘。
”
“她對你說了什麼?”
“說她孩子病了,說光線會刺傷眼睛。
”
“你可以正常……聽診嗎?”
“可以,在昏暗中。
”
“他怎麼了?”
“隻是咽喉炎。
另外,我還記得……”
醫生俯下身,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生硬刻闆的教訓人的姿勢,可能想要給顧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