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茲在座位上挺直身子。
他的辦公桌是赭石木做的,下面有金屬滾輪,讓人想起生在鐵球上的花草杆子。
“您學校裡有沒有發生過可疑事件?”
“可疑?完全沒有。
”
“沒有吸毒、盜竊嗎?沒有打架鬥毆嗎?”
“沒有。
”
“也沒有小集團和幫派,情緒容易激動的年輕人?”
“我不知道您想說什麼。
”
“嗯,我想說像是角色扮演遊戲之類的,您知道的,這種遊戲都強調禮節和儀式……”
“不,我們這裡沒有這種東西。
我們的學生都是清醒的聰明人。
”
尼曼保持沉默。
校長輕蔑地打量他:刷子似的頭發,高寬的肩膀,MR73手槍槍柄從大衣裡露出來。
綠茲托着腮,然後開始說話,好像正試圖說服自己:“有人對我說,您是一位出色的警官。
”
尼曼沒再說什麼,隻是盯着校長。
綠茲移開視線,繼續說:“我隻希望一件事,警官,那就是您盡快發現兇手。
學校馬上就開學了,而……”
“目前,還沒有一個學生到校嗎?”
“隻有幾個寄宿生。
他們住在主樓的頂層。
還有幾位教授,他們正在備課。
”
“能給我他們的名單嗎?”
“但是……”他猶豫着,“沒問題……”
“那雷米·高約瓦,他怎麼樣?”
“他是個十分謹慎的圖書管理員,性格有點孤僻。
”
“學生喜歡他嗎?”
“那是……當然。
”
“他住在哪裡?蓋侬嗎?”
“也是這兒,在學校。
和他妻子一起,住在主樓頂層,就是寄宿生住的那層樓。
”
“雷米·高約瓦二十五歲,在我們這個年代,結婚早了點,不是嗎?”
“雷米和蘇菲·高約瓦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我想,他們在學校社團裡就認識了,這些社團是專為我們的教授子女而設的。
他們是……他們曾經是童年夥伴。
”
尼曼突然站起來:“很好,校長先生,十分感謝您。
”
警長立刻溜走了,想要逃離籠罩在這裡的陰森氣氛。
書!到處都是書。
學校的大圖書館裡,一排排書籍在氖光燈下展開。
透光的金屬書架上,書籍擺放得十分整齊,猶如一列列紙築的牆垣。
顔色灰暗的書脊,金的或銀的雕刻品,都印有蓋侬大學的縮寫标簽。
在空曠的大廳中央,擺着一些蓋了塑料膜的桌子,隔成了一個個小間。
當尼曼走進這間大廳時,馬上想到監獄裡的會客室。
環境明亮而壓抑,寬敞而封閉,有種異樣的不協調感。
“這所大學有最好的教授,”艾裡克·于斯諾解釋道,“都是法國東南部的社會精英。
法學、經濟學、文學、心理學、社會學、物理學……特别是醫學——伊澤爾省的佼佼者都在這裡任教,并在大學醫院會診。
大學醫院其實是學校的舊樓,省裡一半的人都到這裡看病,所有山裡的居民都是在這裡的婦産科出生的。
”
尼曼仔細聽着,兩臂交叉,撐在一張書桌上:“你說得好像很了解這裡似的。
”
于斯諾突然拿起一本書。
“我在這所學校學習過,開始學的法律……我原本想成為律師。
”
“那你為什麼當了警察?”
中尉看着尼曼。
白色燈光下,他的眼睛閃着光:“當拿到學士學位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很厭煩。
後來,就去了圖盧茲警官學校。
我自認為,警察是一個關于行動和冒險的職業,這樣的職業會帶給我驚喜……”
“那你失望嗎?”
中尉把書重新放到書架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不能在現在失望,絕對不能是現在,”他盯着尼曼,“那具屍體……我們能怎麼做?”
尼曼回避了問題:“學校的風氣怎麼樣?沒有什麼特别之處嗎?”
“沒有。
有許多資産階級的孩子,對于生活,對于時代,對于應有的思想都是因循守舊,滿腦袋陳腔濫調……也有一些農民、工人的孩子,更加理想主義,更加好鬥。
不管怎樣,我們遇到了失業大潮,所以……”
“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嗎?像小幫派之類的?”
“不,什麼也沒有……不過,我記得學校存在一類精英,是由大學内部教授子女組成的群體。
其中一些人超有天分,每年都包攬所有榮譽獎項,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