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有什麼具體問題的話,請問出來。
”
她命令的語氣很尖刻。
尼曼已感覺不到疼痛,但他甯可忍受傷口的撕咬,也不要聽到這撕咬他内心的聲音。
他尴尬地笑笑,“我隻是想跟你談談學校的雜志,就是你寫報道的那個……”
“《節奏》?”
“對。
”
“然後呢?”
尼曼頓了頓。
法妮将染了血的紗布放到一個塑料袋裡,然後繞着尼曼的頭綁上繃帶。
他感到腦袋周圍越來越緊,繼續說道:“我想問你是否寫了篇報道,關于七月份發生在醫院地下室的事……”
“哪件事?”
“有人在雷米的父親艾蒂安·高約瓦的格櫃裡發現些出生記錄文件。
”
法妮恍然大悟:“喔,那件事……”
“你寫報道了嗎?”
“寫了幾行,是的,我想。
”
“為什麼沒跟我提過?”
“你是說……這件事和謀殺案有關?”
尼曼昂起頭,提高了音量:“為什麼沒有跟我提那起盜竊事件?”
法妮心不在焉地聳了聳肩,以強調她的回答,還一直給警長的鬓角裹着繃帶。
“沒有證據證明那真的是盜竊……那些亂起八糟的檔案,一會兒丢了,一會兒又找到了。
這難道就那麼重要嗎?”
“你自己有沒有看過那些文件?”
“看了,我去過檔案室,那兒堆放着裝文件的紙箱子。
”
“那些資料裡,你沒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比如什麼?”
“我也不知道。
你沒有拿它們跟原件比較一下嗎?”
法妮往後退了退,繃帶裹好了。
她說:“隻是些女護士們随便塗畫過的紙,沒什麼值得激動的。
”
“有多少張?”
“幾百張。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
“你的報道裡有沒有列舉到文件中相關家庭的人名?”
“跟你說了,我隻是寫了幾行。
”
“我能看看你的報道嗎?”
“我從來不留着。
”
她兩臂交叉,直直地站着,腰部筆直。
尼曼接着說:“你想會不會有人去查閱過那些文件?一些敏感的人想要在這些資料裡找到他們的名字,或者他們父母的名字?”
“我已經說了我沒有列舉任何人名。
”
“你認為是否有人已經去過那裡了?”
“我不這麼認為,不。
現在,一切都還是謎……可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跟你的案子有什麼關系?”
尼曼沒有立刻回答,避開了法妮的眼光。
他又問了個問題,更像是一種拙劣的抨擊:“你,你有沒有仔細看過那些文件?”
沉默代替了所有回答。
警長擡起眼睛,法妮沒有動,但她與他之間好像已隔了很遠。
她終于回答說:“我已經說了我看過。
你想知道什麼?”
氣氛變得很僵。
尼曼猶豫着,然後說:“我想知道你是否在那些文件裡找到了你父母的名字,或者你祖父母的。
”
“沒有,我什麼也沒找到。
為什麼這麼問?”
警長站起身,沒有回答。
此時,他們兩人都站着,水火不容,是敵人。
尼曼在房間一端的鏡子裡看到他包着繃帶的頭。
他轉向年輕女孩,用懊悔的語氣低聲說:“謝謝。
原諒我問這些問題。
”
他抓過外套,說:“發生這樣的事真難以置信,我想那些文件奪走了一個警察的生命。
一位年輕的中尉,剛接觸這行。
他想研究那些文件。
我想有人想要阻止就殺了他。
”
“太荒謬了。
”
“我會跟進這件事的。
我要去檔案室,對比下文件和資料。
”
他剛要套上他濕淋淋的破衣服時,年輕的女人擋住了他,“你不會又要穿上這些破布片吧!等一下。
”
法妮走開了,幾秒鐘後又出現了,手裡拿着一件汗衫、一件套頭衫、一件羊麗絨裡襯上衣和一條防水罩褲。
“不太合身,”她說道,“但至少這又幹又暖和。
特别是要戴上這個……”
她順勢在他綁了繃帶的腦袋上套上一個聚酯風雪帽,并翻起耳朵上方的帽邊。
尼曼先是一驚,而後又滴溜溜地轉動着帽子下滑稽的眼睛。
他們突然一起大笑起來。
短短的一刻,他們的默契又回來了,好像掙脫了黑暗的布簾。
尼曼沉重地說:“我要走了。
去檔案室,繼續調查。
”
尼曼還沒反應過來,法妮便摟住他親吻起來。
他突然僵住了。
一種溫暖又包圍了他。
他不知道是又發燒的溫度,還是這鑽入他唇間的舌頭的溫柔,像火炭一樣炙烤着他。
他閉上眼睛,輕聲說:“調查,我要繼續調查。
”
但是,他的兩隻肩膀已經貼到了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