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的器官。
他發現,他大部分朋友都消失了,病魔在力量和廣度上赢了,然後丙肝造成他朋友們的大量死亡。
卡裡姆後退一步,恐懼感油然而生。
他的城市正在消逝。
一九九二年六月,他拿到了文憑。
他得到了答辯評審團的祝賀,評審團裡都是些表面光鮮的粗俗狹隘之人,他們隻能喚起卡裡姆的憐憫之心和優越感。
但是,他應該慶祝。
馬格裡布人買了香槟,趕去馬塞爾所在的城市萊斯豐特内萊。
他還記得這天傍晚所有最微小的細節。
他敲了門,沒人。
他詢問了樓下的小孩子,然後穿過大樓大廳、足球場、廢紙垃圾場……沒人。
他一直走到晚上,毫無所獲。
晚上十點,卡裡姆趕往“楠泰爾之家”醫院血清科——兩年前,馬塞爾血清化驗呈陽性。
他穿過濃重的乙醚氣味,碰到一張張病怏怏的臉,向醫生打聽。
他看到了手術台上的死者,目睹了病毒感染的殘酷過程。
但是,他沒有發現馬塞爾。
五天後,他獲知,有人在一個洞穴深處發現他朋友的屍體:僵硬的雙手、滿是刀傷的臉、被鑽子鑽過的指甲。
馬塞爾被折磨而死,然後喉嚨裡被人補了一槍。
卡裡姆對這個消息并不感到震驚。
他的朋友吸了太多毒。
他的職業成了與死亡的鬥争。
巧的是,同一天,這位警察拿到了他的警員證,紅白藍三色的,閃閃發光。
這個巧合對他是一種暗示。
他退到陰影裡,想着殺害馬塞爾的兇手,笑了,這些地痞沒想到馬塞爾有個警察朋友,也沒有想到這位警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們,以過去的名義,以相信生活不會他媽的如此不堪的名義。
卡裡姆開始着手調查。
幾天之内,他得到了嫌犯名單,分别是蒂埃裡·卡爾德、艾裡克·馬蘇羅和安東尼奧·多納托,因為案發前不久有人看到他們和馬塞爾在一起。
馬格裡布人很失望:隻不過是三個小角色,他們也許隻是想從馬塞爾口中問出他藏毒的地點。
卡裡姆堅信,兇手不是卡爾德,也不是馬蘇羅,因為他們不夠瘋狂。
多納托才是兇手,他拐騙未成年少女賣淫,嗑藥成瘾,暴行不斷。
卡裡姆決定,隻有多納托死,才足以報仇。
他要趕快行動,給他提供這些信息的楠泰爾警方也在尋找這群混蛋。
他來自楠泰爾,了解這個城區,會講這裡的特色語言。
僅一天,他就找到了那三個瘾君子。
他們住在一座廢棄大樓裡,離楠泰爾大學高速公路不遠,汽車從樓前開過,轟鳴聲中大樓搖晃不已,正等着拆除。
中午,他無視喧鬧的高速公路和六月灼熱的太陽,趕到了廢棄大樓。
一些小孩在塵土飛揚的地方玩耍。
他看到了那個像拉斯特法裡教成員一樣的高大家夥,正走進破舊的大樓。
卡裡姆越過像開了口的信箱似的大廳,大步爬上樓梯,透過汽車的隆隆聲,聽到了饒舌音樂标志性的節拍聲。
他會心地笑了,因為他知道《探索一族》,這張專輯他已經聽了幾個月了。
他一腳踢開門,隻說:“警察。
”腎上腺素在他的血管裡迸發。
這是他第一次毫無恐懼地扮演警察的角色。
那三個家夥吓得目瞪口呆。
寓所裡滿是瓦礫,隔牆都被推倒了,到處都是裸露着的管道,破床墊上擺着一台電視機,索尼最新款的,格外顯眼,可能是前晚劫來的。
電視裡正播着色情電影,屏幕裡盡是白花花的肉體。
踢門的沖擊波在一個角落嗡嗡作響,震動着石膏灰到處飛起。
卡裡姆感覺到自己好像分身了,飄飛進房間。
他用餘光看,房間後面亂七八糟地擺放着一堆汽車收音機。
他看到一個翻轉的紙箱上放着撕爛的毒粉包,一堆子彈盒間放着一支泵步槍。
根據他口袋裡的照片,他很快鎖定了多納托:面色蒼白,眼睛明亮,臉部骨骼凸出,疤痕明顯。
而另外兩個,縮成一團,正努力試圖從幻境中掙脫出來。
卡裡姆一直沒有掏出武器。
“卡爾德、馬蘇羅,給我消失。
”
聽到自己的名字,兩個男人吓得直哆嗦。
他們遲疑着,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然後溜向門口。
剩下多納托,他像昆蟲的翅膀一樣顫抖着。
突然,他沖向步槍,就要摸到槍柄的時候,卡裡姆緊壓住他的手,飛起一腳踢在他臉上——他穿着防滑釘鞋——另一隻腳的腳跟都沒擡。
多納托手臂的關節咯吱作響,發出一陣慘叫。
這個警察緊抓住他,摁到破床墊上,讓他無法動彈。
“探索一族”沉悶的節奏還在繼續。
卡裡姆拔出插在左邊維可牢槍套裡的槍,拿武器的手裹進一個他帶來的透明塑料袋裡——是特别聚合物制成的,不可燃。
他手指握在槍柄上。
那家夥擡起眼睛說:“幹什……他媽的……你在幹什麼?”
卡裡姆将一顆子彈上膛,笑着說:“彈殼,兄弟。
你沒在電視裡看過嗎?重要的是,不能讓彈殼落在地上。
”
“可是,你想要什麼?你是警察嗎?你确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