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服務員見是找牽男和起來的,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不自然起來,連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先生,你是她們什麼人?”那位服務員問。
“我是她們老鄉!”白忠誠回答。
“她們兩人早就不在前廳幹了,現在在後面清潔間上班!”那位服務員說着用手指着由大廳通往後廚房的一條又窄直、又黑暗的走道。
“謝謝你!”白忠誠向那條窄直、黑暗的走道走去。
走進走道,白忠誠才感覺到,這條道兒不僅窄直、黑暗,而且牆壁上油漬斑斑,地面上黏黏糊糊。
後場是一個天井。
在走道裡白忠誠就聽到從天井那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還有碗碗盤盤的碰撞聲。
走進天井,白忠誠看到牽男和起來正埋着頭在洗刷餐具。
在牽男和起來面前,從前廳撤下來的餐具堆得簡直跟小山似的。
白忠誠的出現,令牽男和起來十分驚愕。
牽男擡頭一看是白忠誠,趕緊又把頭低了下去。
牽男自從那天夜裡沖進白忠誠房間的事以後,到現在還沒有跟白忠誠講過話,每次見到白忠誠不是回避,就是躲避。
起來驚叫道:“白大哥,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白忠誠問:“你們怎麼到了這裡幹這種活?”
起來把手裡的餐具朝水池裡重重地一甩,說:“我們是被老闆罰到這裡來的!”
白忠誠問:“你們犯了什麼錯誤?”
起來氣呼呼地說:“我不認為那是我們的錯!”接着她就把那天跟顧客發生沖突的事向白忠誠說了一遍。
末了,起來還憤憤不平地說:“即使處罰我,我也認了,可是你老闆不應該處罰牽男姐啊!這事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牽男姐都是為了我才受到這樣的牽連!”
白忠誠說:“怎麼我沒有聽你們回去說過這事啊?”
起來朝牽男看看,說:“是她不讓我告訴你的!”
白忠誠見她們兩人還有那麼多餐具要洗,也就不好再打擾她們了,就說:“我先走了,我在3号碼頭那兒等你們,今晚我請你們吃飯!”
“那就太好了,白大哥,我都快累死了,餓死了!”起來說着說着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白忠誠看到如此的場面,他心裡也不好受,便轉身離開了天井。
太陽西下了,燃燒的晚霞把江面映染得斑斓多彩,波光。
暮色下的大江顯得多情而又多嬌。
江堤上,垂柳下,一對對少男少女已經占據了有利的位置和地形,他們正迫不及待地等候着夜幕的降臨。
因為夜幕降臨了,他們激情燃燒的時刻也就随之開始了。
白忠誠的心境沒有一點激情,他本來就為沒有找到那個跳江救人的小夥子而煩心,現在又出現了牽男和起來被餃子店老闆處罰這樣的事情,這舊憂新愁,攪得白忠誠的心情簡直是糟糕透了。
他把自行車一直騎到3号碼頭那個做鐵闆鱿魚年輕人原來擺攤的地方,他明知道不可能出現奇迹見到那個小夥子,但他還是下意識地來到了那個地方。
賣鐵闆鱿魚的攤位那裡空空蕩蕩,白忠誠還能依稀看到地上殘留的斑斑油迹。
白忠誠把自行車支在油迹上,他在旁邊的花壇邊上坐了下來。
他打開手裡的晚報,一邊看着,一邊等着牽男和起來的到來。
看着看着,白忠誠的眼睛在報紙上定神了。
再看着看着,他霍地從花壇邊站了起來。
晚報上頭版刊發的關于記者和那位被拯救的輕生女子的兩篇文章,使他頓時震驚起來,恐慌起來。
如果報紙上講述的情況屬實,那就是說那個救人的小夥子把輕生女子推上水上110快艇以後,他就被江水沖走了,水上110就再也沒有發現他、找到他。
現在都過去兩天兩夜的時間了,仍然不見那個小夥子的蹤影,這說明什麼問題呢?這除了說明小夥子已經被淹死了,别的還能說明什麼呢?望望空空蕩蕩的鐵闆鱿魚攤位,白忠誠的眼前似乎浮現出那個小夥子在攤子上做烤制鱿魚時的情景。
突然,白忠誠隻覺得兩腿一軟,便重重地癱坐在花壇邊上。
後來以緻于牽男和起來走到他的跟前,他都沒有意識到。
“白大哥,你怎麼坐到這裡來啦?”起來見白忠誠手裡拿着報紙,一副喪魂落魄的樣子便問道。
白忠誠從失神中清醒過來說:“哎,你們來啦!”
牽男見白忠誠臉色很難看,就十分關切地問道:“白老師,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白忠誠把報紙遞給牽男和起來,聲調低沉地說:“今天的晚報你們看了沒有?報紙上說的前兩天晚上在這個渡輪上,發生一個輕生女子跳江,後來有一個小夥子跳江相救的事,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起來說:“我們下午在店裡就聽說了,剛才我和牽男姐在公交車上,滿車廂的乘客也都在談論這件事呢!”
牽男說:“那個小夥子真了不起,他給我們這些進城的所有打工者都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