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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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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不抽不喝,不玩不賭,更不溜須拍馬、巴結逢迎。

    比如這跑官吧,人家是裝着錢拎着物上門,我卻兩手空空,還得領導搭上一顆蘋果。

    這不也是顯得不合群不入流嗎?” 郭明瑞問:“你說的拿錢拎物是指咱們縣?” 劉佳平說:“别以為你當書記,北縣就是一片腐敗之風吹不進來的聖潔之地。

    在中央眼皮底下,北京市委還出了個王寶森呢。

    ” 郭明瑞被嗆得說不上話來,但他沒生氣,而是一副嚴肅認真而又頑強的神态,說:“佳平,這個問題咱們認真探讨探讨,好不好?既然人事上存在着你說的現象,那麼賣官鬻爵的頭号人物就是我了。

    因為我是一把手,人事權我把得很緊,要賣官隻有我賣,可我至今還沒收過哪個人的一分錢。

    是我不敢承認呢,還是你講的情況有出入?我說要探讨的就是這個問題。

    ” 劉佳平一揚臉笑道:“郭書記,用不着探讨,兩句話就能說清。

    你一定讀過魯迅的《阿Q正傳》,人們所以在小D和王胡面前可以大說特說‘癞’以及一切近于‘癞’的音,正是因為小D和王胡頭上沒有癞瘡疤。

    ” “噢?”郭明瑞歪着頭很感興趣地瞧往劉佳平,“那麼我這個沒有癞瘡疤的人是怎麼搞的?官僚主義把關不嚴? 還是高擡貴手不講原則?” 劉佳平說:“這個問題很好解釋。

    你留心一下,在某一個人的升遷問題上,一旦出現有通不過的局面,就有原形畢露者,凡是軟磨硬泡,動容動情拼命堅持的,多半有問題,收了禮就得辦事,他能不拼命堅持?還有不露聲色者,能推上去就趁機使一把勁,實在推不上去,也就不再堅持,下去悄悄把禮退回去算了。

    也正是因為有你這個沒有癞瘡疤的一把手坐鎮,北縣才會有悄悄退禮的事呢。

    ” 郭明瑞說:“噢,你這不是編小說吧?” 劉佳平說:“郭書記,咱們倆地位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因此你是理想主義,我是悲觀主義,我們把自己撇開,聽聽社會上的聲音。

    在提拔升遷問題上,社會上流傳的四字真言,你聽過沒有?” 郭明瑞問:“什麼四字真言?” 劉佳平說:“第一句:不跑不送,原地不動;第二句: 隻跑不送,平級移動;第三句:勤跑多送,提拔重用。

    不是嗎,我自從當上副局長以後,再沒跑,當然更沒送,這不,八年了原地不動嘛。

    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劉佳平說罷站起來,似要走的樣子。

     郭明瑞說:“要是沒什麼事,請坐下。

    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可以就剛才的話題,敞開好好談談。

    ” 劉佳平說:“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把我想說的話說給你聽,并不希望你當面許願什麼。

    現在我說了,你也聽了,而且還聽得挺認真,這就算完成任務,明早坐班車就回去。

    當然你還有話要說,可能是批評我伸手要官的行為,或是批駁我的一些觀點和認識,或者是安慰一番,說位子有限,該考慮的人太多,要正确對待,千萬不能洩氣雲雲,所有這些統統不必要了。

    批評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我不想聽;安慰也不必要,我這人生來心寬,何況還随身帶着《不氣歌》呢。

    ”說着,掏出一個筆記本,從上面撕下一頁,往茶幾上一拍:“一位朋友請我吃飯,他還在飯店門口等着呢。

    回去見,郭書記!”說罷匆匆走了。

    司機小胡将那紙片給了郭明瑞。

    郭明瑞一看,上面寫着: 不氣歌官場好比一場戲,悲的悲來喜的喜; 勸君凡事想開點,氣出病來無人替; 錢财本是身外物,白扔多少由它去; 忘掉過去向前看,耐心再等好機遇。

     郭明瑞一向不感興趣這一類東西,看完又給小胡。

    小胡小聲念了一遍說:“我也聽人說過,隻是五六兩句不一樣。

    ” 郭明瑞陷入沉思。

    他感到這位劉佳平也真是個怪才,本是赤裸裸的跑官要官,不但不給人以卑劣龌龊的感覺,而且還透着一種咄咄逼人之正氣。

     小胡見郭明瑞沉思不語,就說:“郭書記,老賈不讓你熬夜。

    我不打擾了,你看看書早點睡。

    有人敲門不要理,你不理,他就不知道你在不在。

    ” 大約與劉佳平的沖擊有關,郭明瑞今晚例外地沒看書。

    他沖了沖澡就睡下了,卻遲遲沒有入睡。

    他覺得劉佳平的這一番話似真似假,真假難辨,就細細回味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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