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甲魚場的信息是你給送來的,以後的貸款、辦場、技術培訓,哪一步能離開你的支持與幫助。
現在咱們的甲魚場見效益了,幫你解決點難事,還不應該嗎?可是讓他郭明瑞說數,他倒有些舍不得了。
這個養殖場經曆了多少艱難與曲折,走到今天真不容易。
他蹲在池邊猶豫了好半天,才定了個原則:應付應付吧,數目五隻,個頭中等。
養殖場的人就連忙捕捉裝好,他讓司機小胡給送去。
誰知下午又原封不動拉回來了,小胡說,聽人家說話,看人家臉色,人家嫌遲嫌小。
這就是說,人家給了他一次讨好上級的機會,他卻适得其反,使市長夫人十分不滿,那麼剛才那樣的屈辱也就是必然結果了。
可是換一個人,同樣是縣委書記的李子民,人家是從司機那裡聽說市長夫人向别人要甲魚的信息,快速反應,搶到前面,把這個本不屬于自己的機會給奪過來了。
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道不空行,争分奪秒,隻要有什麼接近讨好上峰的機會,當仁不讓,捷足先登。
正是這樣,李子民成了赢家勝者,當縣長、縣委書記一共隻有六年半,去年十一月已提升為東山地區的副專員了。
當然并不是說光送幾隻甲魚就能奏此大功,但此舉可以看出李子民讨好上司的意識之強和手段之妙,正是多少次這類驚人之舉為他鋪就一條通向副專員的大道。
按說,李子民為郭明瑞上了生動的一課,他應當悟到一點從政的真谛了。
然而,市長夫人為他上的另一課卻将這點悟性給抵消了。
向上爬要經受人格的考驗,李子民的人格可能是橡皮做的,自己的人格卻是玻璃的,又硬又脆,受不住一點擠壓,因此甯可原地不動,也要保全完整的人格。
直到吃午飯時,郭明瑞才從這種很壞的心境中擺脫出來。
這是因為遇見了個體企業家汪宏。
汪宏原是縣委宣傳部的一位幹事,八五年留職停薪下了海,掙了不少錢,就幹脆辭了職。
現在一個人辦了三個企業:焦化廠、煤炭運銷公司和煉鐵廠,而且效益都很好,是縣裡的利稅大戶,縣委縣政府領導眼裡少數幾個财神爺之一。
因此走進餐廳剛剛坐定的郭明瑞一看見汪宏就站起來。
汪宏也看見了郭明瑞,忙走過來。
郭明瑞說,坐吧,咱們一塊吃。
汪宏說,同意一起吃,但必須是我請客,我那面菜都點好了,走吧。
郭明瑞說,去吃你?汪宏說,吃我最安全,不屬于公款吃喝。
于是便拉着郭明瑞到那邊坐下。
他們兩人加上各自的司機,共四人。
汪宏招手把服務員小姐叫過來說,再加幾個菜,小姐問加什麼菜,汪宏說告你們餐廳經理,隻要你們能弄到的不說貴賤,撿好的上。
郭明瑞說,你少要點吧,我們四個人吃不了多少。
汪宏說,郭書記,你的關心與幫助我永生難忘,可苦于難以報答。
過大年時,通過郭偉才給你送了些大蝦去,你又同常委們分享了。
今天好容易逮住你了,說啥也得吃一頓飯,喝幾杯酒——哎,對了,你喜歡喝啥酒?人頭馬?茅台?郭明瑞說,我說個原則你來定:外酒喝不慣,國酒不迷信牌子價錢,要喝真的。
小胡說,高粱白沒假的,我們平時就喝高粱白。
郭明瑞說,就喝高粱白。
服務員小姐聽得捂嘴笑了。
汪宏說,郭書記,你看小姐都笑了,還是點一樣高檔的吧。
郭明瑞說:“小姐這一笑反倒使我更加堅定了,就為這個真,非高粱白莫屬,定了!”
吃飯中,汪宏說:“我來市裡是業務上的事,遇見你了,就想找找你。
”
郭明瑞問:“找我有事?”
汪宏說:“在縣裡時,你忙我也忙,出來都輕閑了,向你彙報彙報生産情況。
”
郭明瑞說:“你也不用向我彙報,你的生産挺好,我還是基本了解的。
最傷腦筋的是幾個國營企業如何走出困境,我倒是想請你參謀參謀。
”
汪宏說:“我倒真想給你參謀點事情。
但你得給我充分時間,起碼得兩個鐘頭。
”
郭明瑞說:“時間好說。
從午飯後到晚飯前,全給你,要是不夠,來個日以繼夜,把整個晚間也加上,怎麼樣?”
汪宏說:“行了行了,來,為我參謀取得成功于杯!”
飯後,兩個上了六樓,進入汪宏帶客廳的大套問。
汪宏給每人泡上一杯龍井極品之後,就開始了他們的談話。
汪宏說:“郭書記,我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你不休息一會行嗎?”
郭明瑞說:“沒關系。
這兩天的時間百分之百屬于我,困了啥時都可以睡的。
”
汪宏說:“業務上的事,我原計劃過幾天才來的。
是因為你就提前來了。
”
郭明瑞瞧着汪宏,笑笑說:“你怎麼知道我來市裡了?
别人追我是謀外貿局長的職務,你是為啥呢?”
汪宏說:“郭偉找我借錢,我才知道你要來市裡。
我是有一些話,也許是你難于接受的一些活,想跟你講講,或者說給你參謀參謀也可以。
今天總算找到一個說話的好機會,我可要一吐為快了。
”
郭明瑞說:“好,你講吧,我洗耳恭聽。
”
汪宏說:“郭書記,我要為你參謀的,不是國營企業怎麼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