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瑞說。
“看來你根本沒當回事,是我太認真了。
”李慶國說。
“明明是毫無希望的事,你偏要認真。
”郭明瑞不無嘲諷他說,“要是頂用,你還用一輩子老是副職?”
李慶國說:“我的事不是他不幫,是咱自個兒的運氣不行,咱用着他時,他一直在外地作官,等他調回咱們省裡時,我已退二線吊起來了。
”頓頓又說:“我的事上沒用上他,我就想你的事上用用他。
他是我連襟的表弟,他調回來時,我連襟領我去看過他一回,人挺随和,不顯有什麼官架子,我一定領你見見他。
”
郭明瑞搖搖頭說:“不用了。
我出來三天了,明天要回去,哪兒也不去了。
”
李慶國說:“不是讓你跑省裡。
他下來了,就在三樓住着,這樣的好機會你還不利用?”
“噢?”郭明瑞一驚,“這麼說,三樓西邊全騰出來了,就是因為褚省長下來?”
李慶國說:“對,剛才我見萬書記、革市長都趕回來上三樓了,等書記、市長一走,咱們就插進去。
不敢錯過這個時機。
你想想,省長下來了,想接近的人少不了,市委的常委們,沒進班子的副市長們,還有一些這樣那樣關系的人,這些人跑開了,咱們這些人就甭想沾邊了。
所以時機不能錯過,你等等,我出去偵察偵察情況。
”李慶國一走,郭明瑞内心就激烈地鬥争起來。
僅有的一點勇氣已被市長夫人老範給打掉了,人格和自尊也受到傷害。
市長那裡尚且如此,再找省長?他不想再于這毫無意義而又自讨沒趣的事了。
可是李慶國卻是一片真心誠意,真有點受之不情願,卻之又不恭,在這兩難境地,他又想到慣用的“走為上計”:出去躲躲,回來給老李撥個電話,說出去買個什麼東西——煙吧,李慶國是抽煙的——遇上縣裡的什麼人,給纏住沒能回來。
這樣比當面拒絕要好得多。
正想着,還沒容他采取行動,李慶國就進來了,一把拽了他說:“萬書記他們還沒走,咱們到三樓等着,他們一走咱就進去。
鑽在屋裡啥情況都不知道,會誤事的。
”郭明瑞毫無辦法,隻好被拽出門來,硬着頭皮,亦步亦趨地跟着李慶國走。
從二樓上三樓,隻有二十多級台階,郭明瑞卻像登泰山一樣爬得艱難吃力。
到三樓一看,也不見有啥動靜,同平時沒有兩樣,可是正要拐進樓道時,郭明瑞騰出的301房間跑出兩個人來,前面的是公安戰士,拿對講機的手一伸,将他們擋住了。
另一位年輕幹部就問話:“幹什麼?”
李慶國說:“找褚省長。
”年輕幹部又問:“找省長有啥事?
你們是哪兒的?”李慶國大約是感到自己的正處級調研員已經拿不出去了,就指指郭明瑞說:“這位是北縣縣委書記……”沒等他說完,那年輕幹部就說:“不行不行,去吧去吧,省長同市委領導正談話。
”那公安人員已動手了,胳膊一伸,推得他們後退了一步。
郭明瑞明顯感到,在這些随員眼裡,隻有省委書記,省長這一級領導,一個小小縣委書記,那就視為草芥,絕不會對你客氣一點的。
他感到自尊心有點受不了,隻想一走了事。
李慶國還在磨:“同志,我知道省長同萬書記他們談話,我是說,我們在這裡等一等,萬書記他們一走,我們就進去。
我找省長有事啊!”
那年輕幹部臉上有了顔色:“什麼事?”
李慶國有點語塞,郭明瑞接上說:“同志,我們要跟省長講的事,是不是必須在樓道裡就得跟你先講一遍?”
嗆得那年輕幹部說不上話來,隻用眼睛怒視着郭明瑞。
李慶國這才想到親戚關系這張王牌,就說:“同志,我和省長是親戚關系,省長下來了,說啥也得見見面呀!”
這張王牌果然靈,年輕幹部瞧了瞧李慶國,就推開對面房間的門喊趙主任。
趙主任是位中年幹部,從對面房間裡走出來,問什麼事。
年輕幹部說:“這位同志說,他和省長是親戚,要見省長。
”趙主任找了張便箋給了李慶國,說:“姓名,什麼親戚關系,寫下。
”李慶國寫了,趙主任就拿着進入303房間。
少頃出現在門口,向李慶國招手。
李慶國忙伸手拽郭明瑞,卻被那兩人同時伸手擋住。
趙主任間:“誰是李慶國?”李慶國說:“我。
”趙主任說:“你來,就你一人。
”郭明瑞轉身欲走,李慶國忙拽住說:“你等一等,我先進去,千萬等等。
”
李慶國一走,郭明瑞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走吧?老李再三叮咛要他等着,老李低三下四全是為了自己,自己一走勢必寒了他的心。
不走吧?他被置于四目睽睽之下。
那公安人要他往後退退,這樣他們之間拉開三四米的距離。
那四隻眼睛緊緊盯着他,好像他是個亡命徒,随時都有沖進去的危險。
他覺得怪不自在,怪難受,就把臉扭到一邊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是這一屆的省人民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