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小六發現,每次行騙成功的快樂和滿足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他打心眼裡喜歡幹這行,但梅老闆能教的東西極為有限。終于某天,他離開了梅老闆的隊伍,獨自闖蕩。
第一次單槍匹馬行騙時,他抱着個不大的紙箱用按響一戶人家的門鈴。
等待開門時深呼吸幾次,可還是感覺尿急。
門開了,按照事前設計的台詞,他說自己是送快遞的,亮出手上的紙箱。
那是個粗壯的男人,在快遞單上簽名時,隻嘟囔了一句:怎麼沒先打電話。
小六趕緊解釋說快遞單上的号碼寫錯了,聯系不上。
他的内線,快遞公司的小張說過,這家的女主人常在網上買便宜貨,是老主顧,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一兩單快遞。
簽完名,關鍵的時候到了,小六沒立刻把箱子交給他,而是指着快遞單上的一處說:費用到付,得付二十塊錢的快遞費。
男人皺了皺眉,瞟了眼他手中的紙箱,每一面都被厚厚的透明膠纏得很牢,想要一下打開不太可能。
他掂量掂量箱子,挺沉的,就問裡面是什麼。
小六說他也不知道,然後很專業地解釋一公斤收十五塊運費,箱子裡的東西應該是一公斤以上的。
一邊說着他還一邊不耐煩地摸了摸頭上的安全帽讓男人快點,他的摩托車還在樓下,沒上大鎖。
這番話無懈可擊,男人掏出二十塊遞了過去。
一離開男人的視線,他就開始狂奔,可以想象那男人費勁地拆開層層膠帶和重重報紙後,發現裡面隻有半塊磚會有多憤怒。
這種小把戲對他來說信手拈來,成本和風險一樣低廉,賺得不多但也輕松自在。
打那時起,街頭騙術就成了他每天研究的内容,也為日後的成就奠定了必不可少的基礎。
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命中注定。
某天,他帶着兩大瓶做過手腳的橄榄油來到一個别墅區。
那是他新發現的好地方,别墅區的住戶都不在乎小錢。
這些油隻有上面一層是真正的油,下面的四分之三全都是用色素調出來的水。
油比水輕,浮在上面,打開瓶蓋倒些出來也鑒定不出真假。
橄榄油價格不低,這麼兩大瓶賣出去也是好幾百塊,一筆頂快遞十筆。
這次出現在小六面前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氣宇軒昂的老頭,穿着雪白的襯衣,筆挺的西褲,真皮的拖鞋,那氣質簡直是謝賢跟陳道明的混合版。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最貼切的莫過于——驚為天人。
本着專業态度,小六盡量正常地發揮了水平,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出了計劃好的台詞:自己在一家餐廳打工,老闆無良,拖欠半年工資跑路了,工人們隻好分掉了餐廳物資充當工資,這橄榄油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便宜賣了。
老先生拎起一瓶油掂量了一下,認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腔:“年輕人,很缺錢吧?” 這……小六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自認演技不錯,從語音語調到身上穿着的褪色工作服,無一不标榜出他扮演的角色,老先生甚至沒打開蓋子,怎會發現自己搞的名堂? “如果你願意幫我一個小忙,我會付給你十倍的油錢。
”老頭臉上該有的皺紋一條都不少,可他的眼裡卻透出不容置疑的淡定,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盯得小六渾身不自在。
當然不能輕易答應,天知道要幫什麼忙,不過十倍油錢卻讓他動心。
一瓶五公升的橄榄油大概是四百多塊,兩瓶,再十倍,數目相當可觀。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光棍一條,怕個毛。
“行,得給我定金,而且先聲明,殺人放火的事我不幹。
”他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先提出了條件,他喜歡掌握主動權。
“放心,很簡單的一點小事情,用不着殺人放火。
定金沒問題,先給你五百,明天上午你早點來。
”老頭對他莫名地信任,那口吻就好像已經看準了他絕對會來。
B
第二天,小六準時赴約。一番交代後,他弄清了老先生的身份,他和自己一樣,也是老千。
不過,一定是比梅老闆還高出許多級的超級大老千。
“年輕人,我們要做的事不比演戲,一旦開始就不能NG。
”老先生吸着粗粗的雪茄,濃郁的煙霧在他眼前翻滾。
小六點了點頭,同樣認真地回答:“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 事情是這樣安排的:他要搭車先趕到城郊的溫泉酒店,接到老先生的電話通知後,以北京來的高幹子弟身份坐上一輛的士,然後大家一起前往臨城某五星級酒店。
吃過飯後,他以有事為由提前退場,酒店外會有人接應他離開。
至此他的任務就算完了,直接等着收工拿錢。
按老先生的吩咐,小六換上了挺括的西裝和铮亮的皮鞋,老先生幫着弄了弄頭發,幾分種後,鏡子裡的他煥然一新。
他的五官雖不出挑,眉眼中卻有種曆經磨難後難以模仿的傲氣。
老先生為小六單獨打了輛車,讓他趕到約定的那家酒店。
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小六不得而知,他在酒店大堂裡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