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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洞時,羅傑還在睡覺。
他們一聲不響地換掉髒兮兮的衣服,彼此背對背,接着黎莎搖醒羅傑,魔印人則将馬鞍搬上馬背,他們一言不發地吃着冰冷的早餐,接着在太陽剛剛升起不久就踏上旅程。
羅傑坐在黎莎身後共騎他的母馬,魔印人獨自騎在巨馬背上。
天上烏雲密布,肯定還會下雨。
“我們走這麼久,不是該遇上幾個北行的信使嗎?”羅傑問。
“你說得對。
”黎莎說。
她擡頭看向另一邊,一臉憂慮。
魔印人聳肩。
“我們中午前就會抵達伐木窪地。
”他說,“把你們送到後,我就離開。
”
黎莎點頭。
“我想這樣最好。
”她同意道。
“就這樣?”羅傑問。
魔印人側過腦袋。
“你還期待什麼,吟遊詩人?”
“在我們共同經曆過那麼多後?黑夜呀,我當然有所期待!”羅傑大叫。
“很抱歉令你失望。
”魔印人回道,“但我還有事要忙。
”
“造物主讓你每晚上都去殺惡魔。
”黎莎嘀咕道。
“那我們之前講好的呢?”羅傑繼續問道,“我與你一同旅行?”
“羅傑!”黎莎大叫。
“我認為那是個壞主意。
”魔印人告訴他道。
他看了黎莎一眼。
“既然你的音樂無法殺死惡魔,對我來說就沒有用處。
我最好還是獨自上路的好。
”
“我非常同意。
”黎莎說道。
羅傑皺眉看她,她滿臉通紅。
他們不該如此對他,她知道,但此刻她必須竭盡所能強忍淚水,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安慰或解釋。
她了解魔印人是個怎樣的人。
盡管她期待事情的發展不是這樣,但她一直很清楚他不會長久敞開心扉,很清楚他們隻能擁有短暫的情感;但她渴望擁有那段短暫的情感!她渴望在他懷中感受安全,感受他進入自己的體内。
她下意識地輕撫自己肚子。
如果他在她體内播種,令她懷孕,她将會珍惜那個孩子,永遠不會質疑孩子的父親是誰。
但現在……她的包裹有足夠的龐姆葉來解決接下來的問題。
他們默默地趕路,冷漠之情顯而易見。
不久,他們轉過一個彎道,伐木窪地終于映入眼簾。
盡管距離遙遠,他們還是看出鎮上已淪為一片煙霧彌漫的廢墟。
羅傑在颠簸的馬背上緊抱黎莎。
黎莎一看到濃煙立刻踢馬疾行,魔印人趕緊跟上。
盡管大雨剛過,伐木窪地的火勢依然猛烈,滾滾濃煙冉冉升起,滿眼廢墟。
羅傑心中再度浮現河橋鎮大火的景象,他大口喘息,伸手摸索暗袋,接着才想起護身符已被踏碎。
馬兒突然劇震,他立刻将手放回黎莎腰間以免被甩下馬背來。
他們看見不少的幸存者站在遠方毫無頭緒地團團亂轉。
“他們為什麼沒有救火?”黎莎問。
但羅傑隻是緊抱着她,沒有回答。
進入鎮子,他們停在路旁,吃驚地打量着四周的慘狀。
“有些房屋已經燃燒很多天了。
”魔印人說,轉頭指向曾經溫暖舒适過的房舍廢墟。
的确,不少房舍已淪為焦黑廢墟,隻剩下幾個角落還在冒煙,而其他已燒為冰冷的灰燼。
史密特的旅店曾是鎮上唯一兩層樓的房子,現在完全坍塌,有些橫梁還在燃燒。
其他建築有些沒有了屋頂,有些缺了整面牆。
黎莎深入鎮中心,看着一張張染滿煙垢和淚水的面孔,曾經她認得他們每一個人。
但他們都忙着抱怨自己的損失,誰也沒有注意到一行路過的旅人。
她隻能緊咬雙唇,忍住淚水。
鎮民将死者集中在鎮中心。
黎莎心痛不已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至少一百具屍體,甚至沒有用被單遮掩起來。
可憐的尼可拉斯、賽拉和她的母親、米歇爾牧師,以及史蒂夫。
他從未見過面的小孩子,認識一輩子的長者。
有些被燒死,有些被咬死,但大多數人身上都沒有外傷,而是死于病魔之手。
麥莉跪在屍堆旁,對着一個小包裹哭泣。
黎莎喉嚨一緊,努力地翻身下馬,迎向前去,伸手放在麥莉肩膀上。
“黎莎?”麥莉難以置信地問道。
片刻後她猛然起身,緊緊擁抱草藥師,不住地啜泣。
“是艾爾佳,”麥莉哭道,艾爾佳是她最小的女兒,還不滿兩歲,“她……她走了!”
黎莎緊抱着她,嘴裡發出安慰的聲音,讓麥莉得到一些安慰。
因為她說不出話來,其他人開始隻是注視到她,但都保持一段距離。
“是黎莎,”他們低語道,“黎莎回來了,感謝造物主。
”
最後,黎莎終于冷靜下來,向後退開,撩起沾滿煙垢和塵土的圍裙擦拭眼淚。
“怎麼回事?”黎莎輕聲問道。
麥莉看着她瞪大雙眼,淚水再度決堤,她渾身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瘟疫。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黎莎轉過身去,看見約拿拄着拐杖走來。
牧師長袍的一條褲管被割掉,小腿上有夾闆,包着一層染血的繃帶。
黎莎上前摻扶,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條小腿。
“胫骨折斷。
”他說,輕蔑地揮了揮手。
“薇卡治療過了。
”他臉色一沉,“這是她倒下前做的最後幾件事之一。
”
黎莎瞪大雙眼。
“薇卡死了?”她語氣驚訝。
約拿搖頭。
“暫時還沒,但她染上了流感,高燒不退,神志不清,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