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了跳動。
她和妲西僵在原地,史密特變成兩人緻命的負擔。
魔印人給她的魔印短矛靠在牆上,距離很遠,就算帶在身邊,他也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阻擋這頭巨大的地心魔物。
惡魔朝他們吼叫,他覺得自己的膝蓋軟得跟面團似的。
接着羅傑出現了,擋在他們和惡魔之間。
地心魔物對他嘶吼,他則大力咽下一口口水。
所有本能都教他拔腿就跑,但他将小提琴抵在下巴上,将琴弓搭上琴弦,憂傷哀怨的旋律随即回蕩在聖堂中。
地心魔物對着吟遊詩人張牙舞爪,牙齒又尖又利,如同尖刀,但羅傑繼續演奏,木惡魔猶豫不前,側着腦袋好奇地凝望着他,好似在思考着什麼。
不久後,羅傑開始左右搖晃。
惡魔的目光集中在小提琴上,和他做出同樣的動作。
羅傑信心大增,朝左方踏出一步。
惡魔照做。
他又踏回右方,地心魔物還是照做。
羅傑繼續演奏,緩緩沿着木惡魔外圍繞圈。
着魔的惡魔亦步亦趨地跟随他的腳步,直到它遠離驚慌恐懼的病人。
這時黎莎已放下史密特,取回他的魔印矛。
使用小如荊棘的魔印矛攻擊惡魔可能輕易遭高大的惡魔反擊,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迎上前去,心知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
她咬緊牙關,加速沖刺,使盡全力将魔印矛紮入地心魔物的背心。
她看到一道強光,感受魔法能量直竄上自己的手臂,接着整個人向後彈開。
她看着惡魔尖叫掙紮,試圖拔出仍在他背上閃閃發光的魔印矛。
羅傑閃向一旁,躲開惡魔死前的最後一擊。
惡魔撞開聖堂大門,随即倒地身亡。
衆惡魔高聲歡呼,湧進大門,接着被羅傑的音樂所感染。
他不再演奏之前甯靜的曲調,改拉尖銳刺耳的單音,迫使地心魔物捂住雙耳,跌跌撞撞地倒退出去。
“黎莎!”側門突然被撞開,黎莎轉身看見全身滿是惡魔膿汁和自身鮮血的魔印人沖了進來,急切地四下張望。
他看見木惡魔的屍體躺在地上,接着轉頭面對她的目光,關懷之情顯而易見。
她很想要沖入他的懷中,但他已經轉身沖向破碎的大門。
羅傑一夫當關,他的音樂如同魔印網般阻擋惡魔的去路。
魔印人踢開木惡魔的屍體,拔出魔印矛擲回黎莎手中,接着又沖入黑夜。
黎莎借着大門望向廣場中的殺戮現場,心頭突然一緊。
數十名孩子或死或傷地躺在泥濘中,而戰事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妲西!”她大叫,妲西沖到她身旁,兩人随即奔入黑夜,奮力将傷者拖進聖堂。
黎莎趕到時,汪妲正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惡魔抓傷的地方衣衫破碎,染滿鮮血。
一頭木惡魔在她和妲西彎腰擡她時急撲而來,但黎莎自圍裙中取出藥瓶順勢抛出,在惡魔的臉上化為碎片。
溶劑吞噬惡魔的雙眼,痛得惡魔仰頭哀嚎,兩名草藥師連忙擡着傷員跑進聖堂。
黎莎對助手大聲吩咐幾句,接着再度沖入廣場。
羅傑站在門口,不斷拉出刺耳的音階,形成一道音樂牆,維持通路淨空,守護着黎莎及其他幫忙運送傷患的人們。
一整個晚上戰事起起伏伏,讓疲憊的鎮民有機會跑回魔印圈或進入聖堂喘口氣,甚至喝口水。
其中有一小時内完全沒有看見半頭惡魔,而在那之後的一小時他們得對抗一群顯然從數裡外趕來支援的惡魔。
雨停了,但沒有人确切記得是什麼時候停的,他們的心思全都放在攻擊惡魔或是救助傷員上。
伐木工在聖堂門口形成了人牆,羅傑則在廣場上巡演,以小提琴驅趕惡魔好讓鎮民救助傷患。
第一道晨曦劃破地平線時,廣場上的泥巴已和人血和惡魔膿汁混合成惡心的爛泥,到處是屍體和殘肢。
在陽光照射下,惡魔屍體突然着火燃燒時吓得鎮民四散奔跑。
一如散布廣場四周的液态惡魔火,太陽終結了這場戰役,将僅存幾頭還在掙紮的惡魔活活燒成灰燼。
至少還有半數參戰的戰士幸存下來。
魔印人望着他們,驚訝地在他們臉上找到了力量及決心,與一天前判若兩類不同的人。
他們或許在昨晚失去了許多,但伐木窪地的鎮民從來不曾像此刻堅強。
“感謝造物主。
”約拿牧師說,拄着拐杖走進廣場,看着惡魔在晨曦中化為灰燼,在身前憑空比畫魔印。
他走向魔印人,在他面前站定。
“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他說。
魔印人搖頭。
“不,是你們的功勞,”他說,“所有人的功勞。
”
約拿點頭。
“沒錯。
”他同意道,“但這是因為你出現在鎮上指導我們作戰。
難道你至今依然懷疑這點嗎?”
魔印人皺起眉。
“把這場勝利歸功于我個人,等于是貶低昨晚戰死者的價值。
”他說,“不要再提那些預言了,牧師,這些人不需要它們。
”
約拿深深鞠躬。
“如你所願。
”他說道。
但魔印人知道不可能阻止他們流傳他們心中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