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AR冬
黎莎父母的家已經映入眼簾——就她父親的财力而言,這幾間小屋已經算相當簡樸了,它挨着造紙店的後牆而建,魔印守護着通往前門的道路。
羅傑特意落在後面,倒不是觀察這些房屋的細節,而是偷偷欣賞她的一舉一動——她曼妙的身體曲線,她白皙的肌膚和漆黑的秀發形成強烈對比,她的雙眼似純淨的天空藍。
黎莎突然轉向他。
羅傑大吃一驚,慌亂中擡起頭來。
“再次謝謝你陪我一起來,一路護送,羅傑。
”黎莎說。
說得好像羅傑會拒絕她的要求似的。
“陪你家人吃頓飯算不上什麼苦差事,就算你母親煮的菜連惡魔都不敢吃。
”他調侃道。
“對你而言或許不是。
”黎莎說。
“如果我一個人去,她會一直唠叨,直到我想吐。
有你在場,或許她會少唠叨兩句,或許甚至會把你當成我的男人,然後不提這個話題。
”
羅傑凝視着他,開心得心跳都停了。
他戴着吟遊詩人的面具,表情和語氣完全沒有顯露自己内心的悸動,問道:“你不介意讓你母親以為我們是一對?”
黎莎大笑。
“我很希望她會這麼想,鎮上大多數人也會接受。
隻有你、惡魔和我覺得這有多荒謬。
”
羅傑覺得被她甩了一巴掌,但他的心髒再度開始跳動。
幸好有面具,所以黎莎完全沒有看到這些變化。
“我希望你不要那樣叫他。
”羅傑轉移話題。
“亞倫?”黎莎問,羅傑皺起眉。
“亞倫!亞倫!亞倫!”她笑着說道。
“那隻是他的名字,羅傑。
我不會假裝他沒有名字,不管他多想要保持神秘。
”
“就讓他保持神秘吧。
”羅傑說。
“艾利克常說,如果你常常排練一種不希望讓人欣賞的演出,遲早還是會被觀衆發現的。
隻要說漏嘴一次,外面所有人就會開始談論他的名字。
”
“那又怎樣呢?”黎莎問。
“魔印人之所以在鎮上感到不自在,就是因為鎮民對待他的方式不同,承認他也有名有姓或許會大大改變這種情況。
”
“你不知道他擺脫了多麼痛苦的過去。
”羅傑說。
“如果說漏他的名字,說不定會有人因而受累,也可能會有人世間的仇敵來追殺他。
我知道這種感覺,黎莎。
魔印人救過我的命,如果他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名字,我絕對願意忘掉所知的一切,即使這表示我得放棄世紀之歌也無所謂。
“你無法就這麼忘掉自己知道的事。
”黎莎說。
“并不是所有人的腦袋都像你那麼大。
”羅傑說着輕輕指指自己的額頭。
“有些人的腦袋一下就裝滿了,随時可以忘掉沒用的東西。
”
“胡說八道。
”黎莎說。
羅傑隻是聳聳肩。
“總之,再次謝謝你。
”黎莎說。
“自願站在我和惡魔之間的男人多得是,但願意站在我和母親面前的男人一個也沒有。
”
“我想加爾德會很樂意的。
”羅傑說。
黎莎輕哼一聲。
“他就是我母親寵愛的一條狗。
加爾德毀了我的一生,而我母親還是希望我能原諒他,幫他生孩子——好像他會殺惡魔就突然成了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了。
她是個擅于操縱人心的女巫,能夠腐化周圍所有人的心靈。
”
“呸!”羅傑說。
“她才沒那麼糟糕呢。
多了解她一點,你就可以像駕馭小藥罐一樣駕馭她。
”
“你太小看她了。
”黎莎說。
“男人隻會看見她的美貌,看不穿她的陰暗的内心。
你會以為是你魅力無限,實際上卻是她在勾引你,就像她引誘所有男人一樣,讓他們與我為敵。
”
“我看你是草藥吃多了。
”羅傑說。
“伊羅娜并非緻力毀掉你人生的地心魔物。
”
“你對她的了解不夠深。
”黎莎說。
羅傑搖頭。
“艾利克曾教我關于女人的一切,也提過像你母親那種女人,曾經美豔無比,但現在開始顯露歲月的痕迹,他說那種女人都是一樣的,更年期綜合反應。
伊羅娜年輕時一直是人們眼中的焦點,她隻知道用不同種方式與世界互動。
你和你父親老是談論魔印之類的她一無所知的話題,這讓她迫切地想要引人注目,不管通過什麼方式。
讓她自認是目光焦點,就算她不是也無所謂,到時候她就不會來煩你了。
黎莎凝視他片刻,然後哈哈大笑。
“你老師根本一點也不了解女人。
”
“他看起來像是很了解的樣子。
”羅傑回道。
“看他和多少女人上床就知道了。
”
黎莎朝他揚起一邊眉毛。
“那他的學徒利用這些高超的技巧和多少女人上過床?”
羅傑微笑。
“我不喜歡這種羅曼史,不過我敢賭一枚密爾恩金陽币,賭你母親會拜倒在我的技巧下。
”
“賭了。
”黎莎說。
“曾經一位商人跟艾利克說:‘我是付錢請你教我老婆跳舞的!’”羅傑說。
“而艾利克一臉平靜地看着他說道:‘是呀,但你老婆喜歡躺着跳又不是我的錯。
’”
伊羅娜哈哈大笑,拿杯子敲擊桌面,濺出許多紅酒。
羅傑和她一起敲,接着他們幹杯喝酒。
坐在餐桌另一邊與父親交談的黎莎看着他們直皺眉——她真的不知道哪種情況比較令她害怕——赢得與羅傑的賭注,還是輸掉母親。
也許帶他同來并非什麼好主意——隻是那些葷段子就已經夠惡心了,更惡心的是羅傑的目光不斷飄向母親的乳溝,雖然從伊羅娜刻意裸露的習慣來說,她并不能責怪羅傑。
餐盤早就被清空了。
厄尼在翻閱着黎莎帶給他的書籍,雙眼在從來不曾離開鼻梁的厚框眼鏡後顯得格外渺小。
最後,他咕哝一聲放下書本,并指向黎莎面前那疊皮革封面的空白書本。
“時間隻夠做幾本。
”他說。
“你自己畫的速度比我印書還快。
”
“這隻能看我那些學徒的了。
”黎莎說,從火爐上取下茶壺。
“我每寫好一本,她們就可以抄完三本。
”
“第十七本。
”黎莎說。
“不過其中惡魔學和魔印各占一半,而且大多數來自魔印人。
單是重繪他身上所紋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