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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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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回答王生為什麼獨自而行時,王生說:“行道之人,不能解愁憂,何勞相問?”接下來:“生曰:‘卿何愁憂?或可效力不辭也。

    ’女黯然曰:‘父母貪賂,鬻妾朱門。

    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将遠遁耳。

    ’問:‘何之?’曰:‘在亡之人,烏有定所。

    ’生言:‘敝廬不遠,即煩枉顧。

    ’女喜從之。

    生代攜幞物,導與同歸。

    ”王生很容易把因受正妻之氣的美婦人帶回家。

    本故事講的則是,王煌出洛陽建春門二十五裡後,在道邊的一座新墳前遇見正在祭奠亡夫的美婦人,年齡“适十八九”,與《畫皮》中一樣,而且“容色絕代”。

    她自稱丈夫遊洛陽而死,自己從遠方前來祭奠。

    有一點區别是,在這裡,美婦人身邊還跟着兩個丫鬟。

    當沒有妻室的王煌想領美婦人回家時,被拒絕了,但這時丫鬟出面,促成了此事:“現在将晚,野外沒地方住,回家又沒有支撐生活的職業。

    有幸碰到王生,舍此何往?”一唱一和,有點雙簧的意思。

    這時候,美婦人仍在表演:“我與前夫乃結發夫妻,今丈夫客死于洛陽,我碎身粉骨,也不能謝丈夫之恩。

    如何能跟陌生人走?你别說了,我還是要走,先回洛陽安頓一下,再作打算。

    ”王煌說:“你去洛陽,沒有安身的地方,跟我回莊,又有什麼不可呢?”丫鬟來回傳話,最後美婦人才“勉強”同意一起回去。

     在莊園,王煌終于與美婦人結為夫妻。

    而《畫皮》中則寫道:“女顧室無人,問:‘君何無家口?’答雲:‘齋耳。

    ’女曰:‘此所良佳。

    如憐妾而活之,須秘密勿洩。

    ’生諾之。

    乃與寝合。

    使匿密室,過數日而人不知也。

    ”鬼被王生秘密藏于齋堂。

     随後的發展一模一樣了。

    無論是本故事中的王煌,還是《畫皮》中的王生,都遇見了一位道士,稱其臉色枯槁,似被鬼纏身。

    王煌回答是:“娶回一夫人而已。

    ”王生則沒說實話,說自己最近誰也沒遇到。

    但當他返回家時,“蹑足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彩筆而繪之。

    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于身,遂化為女子……”這一段描寫是該故事中的高潮,最為恐怖。

    後來王生在道士那得到一個木符,但被鬼襲破,最後王生被鬼挖心而死,後又被道士搭救,将鬼鋤掉。

     本故事中,道士對王煌說:“若不與該女子斷絕關系,一二十日後必死!”王煌不聽,我行我素。

    當他再次遇見道士時,後者對他說:“明日午時其鬼當取你性命!我給你一個木符,到時候你以符擊其身,定會看到她真面目!”王煌半信半疑,将木符揣入懷中。

    再說王煌,回莊後,坐于堂中,美婦人進門,王煌即以木符投之,美婦人果然變為猙獰的耐重鬼,抓住王煌,後者大約因驚恐過度,已坐在椅子上死去了。

    那鬼并沒罷休,把王煌弄上床,用腳猛踩其腹部,随後笑着消失在唐朝的天空中。

    再後來,道士來了,長歎一聲:“永世之悲劇!此鬼乃北天王右腳下的耐重鬼,每三千年找人代替。

    殺人時,如果被害人是坐着死去的,那麼被代替者三千年後也能找新的替身。

    但王煌死後,又被那鬼放到床上,踩斷脊背,最終躺着而死,即使是三千年後,也沒資格尋找他人代替自己了。

    也就是說,他将永世被踩在北天王的腳下,不得托生!” 牛僧孺講到了一則鬼怪知識。

    這裡說的“北天王”和“耐重鬼”,直到現在我們還可以看到,因為就在洛陽龍門奉先寺石窟!那裡有北天王腳踏耐重鬼的雕塑,一千年多年來屹立于風雨中。

    按《洛陽市志》記載,雕塑中,北天王左手置腰部,右手托三層寶塔,雙足踏一個仰身魔王。

    北天王即佛教中的北方毗沙門天王,而仰身魔王正是我們的主人公王煌啊!這組雕塑誕生于唐高宗上元二年(675年),一百多年後的唐憲宗元和三年(808年)即本故事發生的年份,作者牛僧孺被任命為洛陽伊阙縣尉,主管龍門之事。

    本故事就寫在他上任那一年。

     還是說說可憐的王煌吧,他因被前一代耐重鬼踩斷脊骨而永世爬不起來,在萬劫之中被北天王腳踏,在千年凝固的表情中訴說着内心的無限悔恨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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