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女七八人,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情侶。
衆人于山頂夜宴,歡笑聲聞于山谷。
過了好幾個時辰,宴會才結束,與宴之人似乎都喝醉了。
戶部令史A的妻子上了馬,當女婢欲騎上那大甕時,終于發現了藏在裡面的可憐的A大人:“甕中有人!”
此時,妻子已醉,女婢也醉了,她将戶部令史A從甕裡拉出來,後者自不敢言,正在恐懼間,其妻與女婢已分别騎馬乘甕飛空而去。
A遙望四周,唯見蒼山萬重,再看眼前,隻有青煙袅袅,地上皆是灰燼,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他孤身站在峰頂之上,在寒冷如水的夜色裡,感到一種巨大的迷惘。
他不能明白,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夢。
戶部令史A在迷惘和戰栗中尋路下山,一路潛行,衣服被荊棘剮破,身上也傷了多處,大約行了數十裡,才來到山腳下,此時天色已亮。
他問路上的樵夫此處何地。
對答:阆州。
阆州在蜀地,離長安有一千多裡。
戶部令史A一路乞讨,曆盡艱辛,一個多月後才回長安。
剛一進宅,他就看到妻子和女婢在庭院中徘徊。
見到A後,妻子驚問:“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失蹤了一個多月,到現在才回來?”
戶部令史A警惕地望着妻子,随後撒了個謊,說自己出差了,因事情緊迫,未來得及打招呼。
當天,他又一次去拜訪那胡人術士。
胡人術士道:“你妻子已被妖魅附體……”
戶部令史A拜倒後苦苦請求,并把自己這些天的遭遇一一說出。
胡人術士道:“我已知道。
而此魅當是羽翼之妖,雖成氣候,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我試試看吧。
”
唐開元中,戶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
家有駿馬,恒倍刍秣,而瘦劣愈甚,以問鄰舍胡人。
胡亦術士,笑雲:“馬行百裡猶勁,今反行千裡餘,甯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無人,曷由至是?”胡雲:“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
若不信,至入直時,試還察之,當知耳。
”令史依其言,夜還,隐他所。
一更,妻做靓妝,令婢鞍馬,臨階禦之。
婢騎掃帚随後,冉冉乘空,不複見。
令史大駭。
明往見胡,瞿然曰:“魅信之矣,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
其夜,令史歸堂前幕中,妻頃複還,問婢何以有生人氣,令婢以掃帚燭火,遍然堂庑。
令史狼狽入堂大甕中。
須臾,乘馬複往,适已燒掃帚,無複可騎,妻雲:“随有即騎,何必掃帚!”婢倉卒遂騎大甕随行。
令史在甕中,懼不敢動。
須臾,至一處,是山頂林間,供帳簾幕,筵席甚盛,群飲者七八輩,各有匹偶,座上宴飲,合昵備至,數更後方散。
婦人上馬,令婢騎向甕,婢驚雲:“甕中有人。
”婦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令史不敢言,乃騎甕而去。
令史及明都不見人,但有餘煙燼而已。
乃尋徑路,崎岖可數十裡,方至山口,問其所,雲是阆州,去京師千餘裡。
行乞辛勤,月餘,僅得至舍。
妻見驚問:“久之何所來?”令史以他答。
複往問胡,求其料理。
胡雲:“魅已成,伺其複去,可遽縛取,火以焚之。
”聞空中乞命,頃之,有蒼鶴堕火中焚死。
妻疾遂愈。
(《廣異記》)
最後的結果是:在胡人術士的幫助下,以火攻将鶴妖除去,戶部令史A一家人又恢複了平靜的生活。
結局略顯倉促。
但這符合古代志怪筆記的慣用手法:刹車式結尾。
無論如何,故事的想象力是極為詭異的:夜半升空的妻子與女婢,千裡之外的荒山夜宴,側居其鄰的胡人術士,黑夜飛行的掃帚,大甕裡面驚恐無措的男主人公……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國古代的符号中,鶴往往是仙與吉祥的象征,綜觀曆代志怪筆記,很少有以仙鶴為妖講述一個故事。
本條則是個例外。
這當然不是故事中最有意味的,令人最感興趣的是女婢騎着掃帚飛行的場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中國第一個甚至唯一一個記載騎掃帚飛行的志怪故事。
衆所周知,騎掃帚飛行是西方魔幻小說裡的情景,人們通過《哈裡·波特》的故事而印象深刻。
但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國唐朝的志怪筆記裡就已出現了這樣的場景,實在令人驚異,作為“哈利之母”的英國的羅琳女士又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