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錢還上,而且還應該想辦法來看看自己。
惟一的解釋就是劉詩韻也出事了!
這個念頭是十多天前産生的。
這個念頭一起,孫麓野如入冰窟,他每天都沉浸在對女友的胡思亂想之中,驚慌和恐懼折磨得他片刻不得安甯。
在提心吊膽地胡亂猜測中天亮了,孫麓野照例按規定做整理内務、背讀監規等日常的作業。
管教員過來對他說:“律師要會見你。
”
孫麓野的心狂跳起來,是劉詩韻!是劉詩韻委托了律師!
是一個美麗的中年婦女,她的皮膚很白,臉色也很白,嘴唇很小、很紅,像一枚熟透的櫻桃鑲在臉上,眼睛很大,細細的、彎彎的眉毛向上挑着。
女人坐在那裡,靜靜地端詳着自己。
孫麓野心裡頓時充滿了親切感,急切地問:“你是劉詩韻委托的律師嗎?”
女人搖搖頭。
孫麓野心裡冰涼,不是劉詩韻委托的律師,那一定是弄錯了,自己再沒有别的親人了。
“你就是孫麓野?”女人輕啟朱唇。
孫麓野說:“是的。
”
女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這個青年消瘦憔悴,已經沒有了房展會時那生龍活虎的樣子,可以想見所受的煎熬。
不過這樣也好,失去自由,才能渴望自由,才能容易讓他開口。
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個墨鏡戴在臉上,問:“你還能認出我嗎?”
一個大大的黑色蝴蝶爬上了女人的臉,女人的臉登時變成一張剪紙,白皙的臉,蝶形的墨鏡,小小的朱紅櫻唇。
孫麓野倒吸了一口冷氣,是上次房展會,說活動有貓膩的神秘女人,他立時明白來者不善!
女人摘下墨鏡說:“孫麓野,既然你已經認出了我,咱們就别兜圈子了,我知道這事不是你幹的,你是個冒名抵罪者。
”
孫麓野頭腦快速地轉起來,既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意圖,最好的辦法就是默然不語。
女人接着說:“這件事是秦夫和劉詩韻幹的,你是個受害者,被癡情所害。
”根據這句話已然判斷出女人要對劉詩韻不利,孫麓野更一言不發。
隻要不開口,神仙難下手。
女人看出了他的心思,開始攻心:“孫麓野,我知道你是個很有才氣的人,那個轟動全市的活動是你策劃的。
但策劃這個活動你什麼也沒得到,反倒是替人抵罪讓你臭名昭著。
大連的所有報紙都刊登了你的‘光輝’事迹,還有你的照片,你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
女人從包裡拿出幾份報紙遞給他,孫麓野認真看起來,這是他第一次了解自己的案件在社會上的影響。
幾份報紙都在顯著位置刊登了“市民喜愛戶型征集活動”欺騙公衆的事情,也都提到了自己投案自首的事,有一份報紙還附着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報紙上傻呵呵的幸福地笑着。
報社從哪裡搞到這幅照片?腦袋一轉就明白了,是劉詩韻提供的,照片的另一半是劉詩韻。
劉詩韻為什麼要給報社提供這幅照片呢?他是這樣解釋的,劉詩韻肯定是迫于壓力。
女人想用報紙把孫麓野的心弄不平衡,誘導他說真話,這個目的沒達到。
她接着說:“你想沒想過,這樣一來你的前程就完了。
隻要你能講真話,我在司法界、新聞界都有朋友,可以還你個清白,并且讓社會都知道這個活動是你策劃的,你是個很有才氣的人!”
你說的這些,我在自首前已經想了無數遍了,孫麓野心想。
女人看不奏效,就換了一個角度:“我知道劉詩韻是你的女朋友,你做這事完全為她。
其實我和她不認識,無仇無冤,我也知道她不是這件事的主謀。
隻要你能說出真相,我不僅可以幫助你洗刷罪名,也可以幫助她減輕罪過,這樣豈不是比眼睜睜地讓你毀滅更好?”
雖然這樣不錯,但劉詩韻畢竟受了傷害,我的目标是對她毫無傷害!孫麓野在心裡默想,同時,他第一次想到這件事和秦夫有關。
看到孫麓野這樣固執,女人輕輕歎息,決定使出最有威力的說辭。
她用淡淡的語調說:“你在這裡這麼癡情地為劉詩韻抵罪,但她早已變心了,早就另有新歡了。
”
孫麓野的臉一下子變了顔色,但他馬上想到也許是女人在挑撥。
女人看透了孫麓野的心思,接着說:“你不相信?那我問你,你在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她來看過你嗎?那筆錢她替你還上了嗎?這筆數目小小的錢都不肯替你還,不肯為你減輕處罰,怎麼解釋?”
孫麓野想到了自己的解釋——劉詩韻出事了!他終于忍不住,說出第一句話:“劉詩韻怎麼樣了,她現在好嗎?”
孫麓野說話了,女人大喜,自己點到了對方的穴位,她要加重對孫麓野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