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等到了規定的最後期限,朱聖聽拿着兵符去新軍營抽調了五百人,抄上家夥就奔沙子垅而去。
途經巡撫大院門外,所有人一起搖旗呐喊。
在王幕安的眼皮子底下,場面必須做足,而說到剿匪,倒不會真剿,隻是去勸勸白老闆,讓他歸還财物,然後搬家去别的山頭而已。
然而令朱聖聽沒有想到的是,往日半裡一門營的沙子垅,今日一連四個關卡竟全都無人把守。
擡頭仰望,山巅寨靜悄悄的,似乎鬼影子都沒一個。
山巅寨的夾闆門大敞,朱聖聽還在幾百步外,就嗅到了風中飄來的血腥氣,刺激得他胃髒倒騰,直欲作嘔。
進入寨子,眼前的景象,令朱聖聽和随行的五百名士兵心驚膽寒!
寨中三廳十二院,到處都是死人,上百号匪崽子,竟全部被滅口,或被割首,或被穿胸,或被腰斬,死狀極其慘烈,每具屍體的臉上或手上,都發現了血寫的數字,其中數字“十一”最多,不知道代表什麼意思。
地上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應該是一兩個時辰之前剛發生的。
隻有關在牢房裡的二十來個人還活着,這些人大都非老即弱,是遭匪崽子搶劫後,被抓上山來當苦力使的。
據這些人講述,事發當時,牢房外一片鬼哭神嚎,根本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朱聖聽急忙派人搜查寨子,發現所有搶來的财物都在,這才松了口氣。
朱聖聽雖說是府衙的師爺,吃公家飯的,可骨子裡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脾性,奉若聖旨的人生原則就是得過且過。
眼前這等死上百人的非同小可之事,如果發生在太平年代,上面有人盯着,或許還要硬着頭皮管一管,但眼下時局混亂,朝廷風雨飄搖不說,各地的衙門和軍閥更是暗懷鬼胎,甚至可以說随時都有可能改朝換代。
上頭的官僚們個個忙着拉關系尋靠山留後路,誰會來管這鳥不拉屎的山頭?朱聖聽定了定神,決定此事就這麼着,不往深了調查,反正死的都是一群可有可無的土匪,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不願也不敢在這兇險之地久留,隻求不招惹是非,能向王幕安交差就行。
朱聖聽一把火燒了山巅寨,也算是處理了上百具屍體,以免發生瘟疫,順着水源傳播,接着把幸存的二十幾個老弱苦力放了,押着财物下山,來到巡撫大院,對王幕安說已經剿滅了土匪。
王幕安遠遠望見沙子垅方向濃煙沖霄,也就信了。
王幕安要回了被搶的行李和财物,又格外相中了幾件古董。
朱聖聽私留了幾件珍品,又挑了幾件上等貨轉送知府大人,剩下的,一部分分給手下的士兵,一部分上繳朝廷,也算是功勞一件。
隻是山巅寨被滅口的景象,在往後的時間裡,一直陰魂不散地糾纏在朱聖聽的腦海裡。
王幕安運氣不錯,不但追回了财物,還白撿了幾件上等古貨,算是小賺了一筆。
在這幾件古貨當中,有一件十分奇特,是一塊徑長五寸、厚約半寸的圓形木盤。
木盤一面光滑,另一面刻有九個很奇怪的圖案,每個圖案似乎都不完整,給人一種支離破碎之感。
起初王幕安并沒有在意,将這件古貨扔在一邊,過了幾天又想起,找出來把玩,這才發現木盤上的九個圖案可以推動,最終拼成一副完整的山水圖。
這時,咔的一聲,木盤的上下層分離開來,原來這九個圖案是開盤的機關。
在木盤的夾層中,一塊方形的鐵塊掉了出來。
這鐵塊約半個手掌大小,隻有一粒米那麼厚,上面既無圖案也無刻痕,打磨得十分光滑。
左看右看,鐵塊的六個面光滑平整,普通至極,實在沒有什麼奇特之處,王幕安不禁大覺奇怪,這樣一方平平無奇的鐵塊,為什麼會被如此隐蔽地藏在木盤裡?
過了幾天,縣裡的鐵匠胡啟立,給巡撫大院送來新鑄的鐵器。
既然是鐵匠,對鐵器懂得肯定多,王幕安就把胡啟立叫到書房,拿出鐵塊,讓他瞧瞧可有什麼古怪。
胡啟立拿着鐵塊一掂量,就說這東西不對勁。
王幕安問哪裡不對勁。
胡啟立說:“重了。
”
按照胡啟立多年和鐵器打交道的經驗,這麼大小的一塊鐵,不會有這麼重。
“這鐵塊裡頭還有東西,别的東西。
”胡啟立很肯定地說。
他說這話時,額頭上的疤痕,跟随歲月的皺紋一起起伏。
王幕安把鐵塊交給胡啟立,要他拿回去切開,看看裡面裹着什麼東西。
胡啟立點點頭,拿着鐵塊,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二天,胡啟立沒來。
第三天,胡啟立還是沒來。
第四天,王幕安坐不住了,差人去打鐵鋪。
胡啟立不在鋪子上,聽說出去辦事了,不過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家中。
去的人在打鐵鋪守到傍晚,終于守到了騎馬歸來的胡啟立,于是把胡啟立“請”來了巡撫大院。
胡啟立把切開成兩半的鐵塊還給了王幕安。
王幕安見鐵塊的内部有一個小小的扇形凹槽,就問裡面的東西在哪裡。
胡啟立說裡面是空的,根本沒有東西。
“你當我是黃口小兒嗎?”王幕安拍案而起,“少在我面前裝蒜,裡面如果沒東西,應該更輕才是,你那天怎麼會說它重了?”
面對王幕安的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