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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悬京汉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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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說着,胡客忽然伸出沒受傷的手,将她的嘴捂住了。

     “噓——”胡客将敞開的鐵門輕輕拉攏,車廂裡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姻婵也已經聽見了,有細弱的腳步聲正從遠處走來。

    砰地一響,貨車廂另一端的鐵門被打開了,一束亮光照射進來,兩道影子出現在左側的車廂壁上。

    胡客和姻婵緊緊貼靠在貨箱之後,屏住了呼吸。

     “箱子的角上畫有兩個叉,趕緊分頭找。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說完,車廂壁上的兩道影子飛快地散開行動。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去,另一個年輕的聲音說:“找到了!” 又一陣開箱子的聲音過去,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這是你的,拿着,看看槍子在不在。

    ” “六顆,滿膛。

    ”年輕的聲音略微停頓了一下,“吳大哥,真要這麼幹嗎?” “你怕了?” “我怎麼會怕?如果能殺了這厮,死又有什麼好怕的?我就擔心事不成卻先敗露,那可劃不來……” “這厮千慮一疏,派人在進站口搜身,卻想不到你我早就把槍械和炸藥藏在了貨運箱中。

    這厮的防範之心,無時或竟,你我直截了當地行事,反倒有三四分勝算。

    就為了這三四分勝算,拼卻一身,那也值了!” 沉默了片刻,年輕的聲音像是鐵了心似的說:“吳大哥說得是,我等為天下百姓刺殺此獠,不該計較什麼得失。

    ” “那就好,藏穩妥些,你我挨個回,莫教此獠的手下起疑。

    ” 車廂壁上的兩道人影先後離去,亮光随着車廂門的閉合而消失,黑暗又複降臨。

     等到腳步聲去遠,姻婵才小聲地說:“看樣子是沖着鐵良來的。

    話倒是說得大義凜然,可是殺了一個軍機大臣,朝廷又會有下一個軍機大臣,能起什麼作用呢?你說是吧?”姻婵把車門掀開一絲縫,讓光亮透入,卻看見胡客已經閉上了眼睛,似已睡着。

     “他們要刺殺鐵良了,你還不去救?” 胡客翻開眼皮,看了一眼門縫外的天空:“天還沒黑。

    ”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姻婵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現在還是二十四日,守殺要等到明天才開始。

    如果鐵良在二十四日就死了,不會對這一次守殺産生任何影響。

     “你倒是很泰然嘛。

    ”姻婵笑了笑,替胡客包紮了右手。

    胡客睡覺,她也無事可做,稀裡糊塗地亂想了一陣,也靠在胡客的肩上,挂着微甜的笑容,安心地睡去。

     姻婵睡下後,胡客卻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從始至終,他根本就沒睡着,也絲毫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他的手緩緩地伸進衣袋裡,動作很輕,似乎是怕弄醒姻婵。

    他摸出了那個裝有迷藥的小瓶,拔掉軟塞,輕輕地湊近姻婵的鼻端。

     姻婵吸入了迷藥,正處在睡夢中的她,腦袋微微一偏,徹底失去了知覺。

     待姻婵昏迷後,胡客打開了一口裝滿瓷器的貨箱,把做鋪墊用的稻草掏出來,均勻地鋪開在地上。

    他把姻婵平放在稻草上,讓她可以睡得舒适些,又脫下厚實的大衣給她蓋上,以免她着涼。

     做完這一切後,胡客走到車廂的另一端,在貨運廂和客車廂的連接處站住了。

     當火車即将鑽入一條漆黑的隧道時,他扳下了鎖栓。

    咔嚓一響,兩節車廂連接的車鈎自動斷開。

    載有姻婵的貨運廂脫離了火車,在又深又黑的隧道裡慢慢地滑行,慢慢地靜止…… 聆聽着山間呼嘯而過的風聲,眺望着越去越遠的隧道出口,胡客的心湖像是落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了各種各樣柔軟的情緒。

     記得在長沙府的那個夜晚,在醉鄉榭的竹字号房内,他曾有些反常地答應讓姻婵跟着他。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日月莊人多勢衆,被日月莊盯上,絕對不會好過,如果姻婵不在他身邊,他實在放心不下。

    所以他讓姻婵跟随着他,這樣就可以保護她免受傷害。

    如今,雖然暫時擊退了日月莊的人,但這幫人絕不是善罷甘休的茬,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再追上來,甚至可能騎快馬走捷徑,提前趕到前方的某個車站,布置好陷阱,等待火車的到來。

    更何況在這列火車上,因為有鐵良的存在,不知又将發生多少不可測的危險。

    在四海客棧裡,他讓姻婵配制了一瓶隻有半個時辰藥效的迷藥,并不是為了拿來對付屠夫或革命黨人。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了主意,在将日月莊那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這列火車上後,就不再讓姻婵跟着他涉危犯險。

    胡客留意了大智門車站懸挂的列車時刻表,在好幾個時辰内,這條鐵軌上不會有下一列火車通過,而讓貨車廂留在黑暗的隧道裡,又正好能避免被好事者發現。

    所以當姻婵醒來時,她一定是平安無事的。

    而半個時辰的時間,火車已經去遠,姻婵想要再追上,已經很難。

     在轉過一個大大的彎道後,漆黑的隧道出口,終于從胡客的視野裡徹底地消失了。

     胡客在風中靜立了片刻。

     然後他收整好情緒,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客車廂。

     接下來,他将以孤身一人的姿态,來面對前方道路上所有未可知的狀況。

    

願以身殉,為天下倡

在胡客走進客車廂的時候,鐵良正處在極度的不安當中。

     自從上了這列火車,住進既舒适又寬敞的官員包廂後,這個官拜軍機大臣的中年男人,心中就沒有一刻平靜過。

     他坐在緊貼車窗的小桌前,卷了一冊書在手,藍封皮上綴着五個黑字:《勘定新疆記》。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這冊書竟還翻在第一頁。

    他猛地把書往桌上一扔,扭頭沖包廂門外惱怒地大喊:“白捕頭!” 一個穿黑色束身衣服的保镖走了進來。

    “大人。

    ”他口呼大人,似乎出于恭敬,可語氣神态卻顯得不卑不亢。

     “把你的人都撤走,”鐵良傲慢地揮動袍袖,“又不是門神,一天到晚左晃右晃,晃得我心煩意亂!” “請大人見諒,總捕頭有過吩咐,這番安排,是為大人考慮。

    ” “考慮個屁!”鐵良爆出了粗口,“我本欲乘客輪北上,你們卻死活要我坐這趟火車,如今搞得我心緒不甯,集中不起精神,”說着雙手成拱,朝北一奉,“我集中不起精神,如何為老佛爺分憂排難?待我回京後,克日面見老佛爺,定要參你禦捕門一本!” “大人息怒。

    ”白捕頭仍沒有要妥協的意思,“下官這麼做,也是為大人好。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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