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網上宣傳和東南亞美加地區的廣告宣傳引起了廣泛的響應,許多河遠籍的海外華人為家鄉舉辦的這次招商會而自豪,所以紛紛回國參會。
一些合作項目的意向書與正式投資合作協議書先後舉行簽字儀式。
河遠市的一些工業企業跟東南亞港台客商達成了合作意向,有兩家正式簽署了合作協議書,而各縣的招商引資成效并不明顯,主要是河遠的地理位置不好,既不沿江,又不臨海,典型的一個内陸地區,除了勞動力便宜外,幾乎毫無優勢,勞動密集型産業和加工工業可以在這裡投資,但交通又不方便,全市唯一的一條連接省會的高速公路還處于紙上談兵階段,因此,招商談判相當困難。
幾個投資不大的來料加工企業是早就談好的,這次拿到招商會上簽協議,等于是撐門面的表演。
盡管如此,全市最大的企業河遠鋼鐵廠在第三天終于還是跟美國的一家公司聯營成功,美方投入資金一千萬美元建設一條螺紋鋼生産線,而且正式簽署了合作文件。
而合安縣的招商項目幾乎無人問津,鄭天良急得再也無心關注深圳的萬家燈火,他的頭上不停地冒汗,連女兒的電話也懶得打一個。
就在合安工業區招商即将兩手空空的時候,在鄭天良苦口婆心地說服推銷下,第四天的時候合安工業區水泵廠、電子元件廠等四家企業跟廣東和福建的有關企業達成了合資意向,三家企業由對方控股合資經營,電子原件廠則被東莞的一個民營的電子公司以兩千三百萬買斷經營。
可合安啤酒廠招商材料和文件一直沒有人感興趣,然而就在招商會結束前的那天下午,啤酒廠招商失敗幾乎已成定局的時候,一位拄着銀色手杖鶴發童顔的台灣客商走到了合安的招商台前,他的身邊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台灣客商叫江本仁,是台灣最大的啤酒企業“中飛集團”的總裁,身邊拎着公文箱的年輕人是一個真正的總裁助理,名叫孔令根。
他們并沒有接到邀請,也沒打算參與招商,因為他們下榻在海天大廈的三十六樓,每天上樓下樓必然看到了陳列在一樓大廳裡的河遠招商的各種宣傳材料,所以就順手拿了一份。
老先生并不知道河遠是什麼地方,但在中午午休前随手翻宣傳材料的時候,在第六頁裡看到了合安這個地名,老先生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睡不着了,他對助手說:“四九年我離開大陸前接到的那封信就是從合安縣寄來的,也許他們知道,我們去找一找合安來的人!”
鄭天良在房間裡接待了江本仁先生,互遞名片後,鄭天良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啤酒廠的未來在江老先生的名片上欣欣向榮。
而老先生落座後并沒有談招商的事,他問鄭天良:“縣長先生,四八年冬到四九年初的時候,貴縣可有人知道一個國軍的女逃兵江可馨?我四九年初曾收到過一封她從合安寄給我的信,後來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
鄭天良心裡一緊,手指間的香煙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煙灰落到了地毯上。
江可馨正是當年在玄慧寺為他母親接生的那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鄭天良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聲啼哭正是面對着江可馨,他的生命是江可馨給予的,可江可馨已經被當作國民黨特務被槍斃快半個世紀了。
這段曆史一直被鄭天良埋藏在心靈深處,除了鄉下的年逾古稀的老人們還記得這件事,誰也不知道,他也從沒說過,因為對鄉下人來說,江可馨隻是一個年輕而美麗的接生婆,至于五0年從玄慧寺抓走後被槍斃沒有幾個鄉親知道真正的性質是什麼,他們當時與軍管會的對峙完全是出于樸素的人道主義立場,知道當時那件事的人大都不在人世了。
鄭天良心裡很亂,他不知道該怎樣對老人講述這件事,也不知道江可馨與老人是什麼關系。
于是,他就問了一句:“我知道一點,請問您為什麼要打聽這個女逃兵,你們是親戚,還是……”
江本仁的臉上反射着窗外的陽光,枯萎的眼睑裡閃動着急切而焦慮的神情,他顫顫微微的放下手中的茶水,部分茶水潑灑到了手縫裡,老人幹裂的喉嚨裡擠出了迫不及待的聲音:“江可馨是我妹妹,四八年三月從上海靜安護士學校被動員入伍的。
她現在在哪裡,還活着嗎?”
鄭天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先生,事關政治性質他不好表态,但與他個人相關的部分,他還是鼓足勇氣連根拔起,他站起來走過去緊緊握住老人的手:“江先生,我就是您妹妹救活的,江可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出生的時候難産,家裡都為我母親準備好了棺材,是江可馨在玄慧寺為我母親接生後救下了我。
她在我老家的玄慧寺裡住了将近兩年。
五0年後她就離開了我們村子,後來的情況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為您打聽打聽。
”
江本仁努力睜大眼睛,他死死攥住鄭天良的手不放就像攥住自己妹妹的手一樣,老人摩梭着妹妹救下的這雙手,老淚縱橫。
他聲音哽咽地說:“縣長先生,我能到妹妹從前住的地方去看一看嗎?”
鄭天良說:“江先生,我代表我們縣委縣政府熱烈歡迎你去合安訪問,并保證做好一切接待安排工作,你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