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的“支架”。
何等的深仇大恨,以至于将幾十支箭一并射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散在地面上的白骨堆上也直立着插着左一支右一支的長箭,有的長箭上面甚至還挂着一根或者幾根骨頭。
我一步步繼續靠近,似乎每靠近一點,腿上承受的力量就更大一些。
我注意到了這種艱難,但我依然往前走去。
當我更靠近那“黑白相間的小建築”和那一大堆白骨時,我突然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非常熟悉。
這種感覺幾乎是完全出于直覺的,我腦子遲鈍而緩慢地運轉着。
一系列的場景在腦子裡如放電影一般——蒙古包裡懸在半空的骷髅、整隊呼嘯而來的匈奴騎兵、報紙上被壓成肉醬的老沈、剛剛還歡笑卻突然笑容僵掉的順子……想到這兒,我突然愣了一下。
我知道讓我感覺熟悉的是什麼了,就是那“黑白相間的小建築”上的那些古箭。
插在那骨架脖頸位置的一支與衆不同的長箭,與射死順子的那支鳴镝古箭極其相似。
雖然沒有看見箭端的鳴镝,隻看那箭尾和箭杆就讓我覺得異常相像。
可惜我對曆史幾乎一竅不通,不然哪怕是猜測,也能獲得探尋到某段曆史真相的快感。
我在那箭和白骨上面看着,一個已經完全沒有血肉支撐的骨架,是如何被這幾十支長箭撐在這裡的。
那“箭林”中的骨架背對着我,骨架的頭部、頸脖、肩膀、後心……幾乎渾身上下都被長箭固定着,隻有胸骨上的細小骨頭沒有被長箭穿透或者“夾住”的位置,已經掉了下去。
為了避免踩到骨架旁邊的碎骨頭,我站在骨架後背的一兩米外看着。
從背後往裡面看去,我突然感覺好像多了點什麼,我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竟然并不是一具骨架,而是兩具——被那幾十支箭串在一起的白骨。
我轉到骨架的前面,這才看見,一具成年人的白骨前面還有一具小孩的小骨架,并且成年人的胳膊上的長骨正處于環抱的狀态,可見是在護着那個小孩。
從那具成年人的骨架形狀上看,如圓筒一般的骨盆,可以猜測這白骨的主人應該是一名女性。
女人跪在地上,其中一支箭是從脖頸射入,穿透後插在地上的,十幾支箭從女人背後射進去并且穿在了小孩的身上。
從脖頸那支箭的角度和女人死前的姿勢來看,那支箭應該本來是沖着那小孩去的,這女人是臨時彎下身子,為那小孩擋了一箭,哪知最終孩子也沒能幸免于難。
而那支射入脖頸的箭,正是具有“發号施令”作用的鳴镝。
一個女人,能心甘情願為一個小孩作出如此犧牲,很可能這女人是這孩子的母親,我們暫且就把他們當做一對母子吧。
我被這場景吸引住了,似乎這上面有着難以擺脫的魔力,這股魔力死死地、牢牢地抓着我的腦神經,讓我抛開所有其他的東西,完完全全地把意識集中到它的上面來。
我又在這對母子的周圍看了看,周圍插着幾十支長箭,而但凡有長箭的地方,下面或者可以看見一堆白骨,或者是已經将白骨掩埋起來的凸起沙包。
我選了一個沒有箭的路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對母子的骨架前面,沒有任何目的地走了過去。
剛走到那裡,我感覺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麼硬東西,本以為是斷裂下來的碎骨頭,趕忙驚慌而敬畏地挪開腳,可低頭一看,卻看見一個金屬物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強烈刺眼的光芒來,刺得我緊緊閉了下眼。
我把它撿起來,這是一塊金屬配飾,正面雕刻着一顆栩栩如生的狼頭,這狼頭我曾見過,不是被那倆渾球摩托司機丢下後遭遇的身披青銅铠甲的匈奴狼兵,而是冒頓侍者胳膊上的文身。
當時隻是覺得那文身有些特别,具體的并沒有太過在意,而此時看見這枚配飾上的狼頭,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冒出那個文身,它們是一模一樣的,不隻是在形态上,某種我用語言所描述不好的神韻,更是一模一樣。
我敢保證,它們一模一樣。
我正想得看得出神,一聲攝人魂魄的叫聲在頭頂上空響了起來。
我被那聲音吓得驚了一下,手突然一抖,那配飾不小心脫手掉在了地上。
我循聲仰頭看去,又是一隻鷹,巨大而羽翼豐滿的蒼鷹。
它正盤桓在離我頭頂并不太遠的地方,我不知道這種鷹一般會有多長的壽命,但我就是有種想法,面前這些白骨上的人肉就是被它啄食去的。
看着它那雙犀利而蒼老的鷹眼,我不免有些心悸,我甚至有些擔心,它是不是把我當成了潛在的美餐。
它盤桓着又連叫了兩聲,這次的聲音竟然有些隐隐的凄厲,随後它便快速扇動着翅膀,直向雲霄裡沖去。
就在它轉換身形直指藍天的一刹那,一道刺眼的銳光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