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生存的必備條件。
“花瓶”什麼也沒有再說,但我用餘光留意到,她擡頭看了我一眼,之後低下頭,拉着我的胳膊往前走了去。
時間一秒秒流失,碩大的太陽離西山越發迫近,沙沙的腳步聲似乎正在丈量着我們距離死神的長度。
也許是因為實在沒有什麼東西、情景可以用來轉移注意力,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無力而疲憊的躁動。
走着走着,“花瓶”的身子突然矮了下去。
我往前邁出了半步後才意識到這個情況,就好像我的反射弧已經變成了正常情況下的兩倍長。
鄭綱飛速跑過來,把水擰開,掰着“花瓶”的嘴巴往裡面灌去,“花瓶”緩慢地動了幾下喉結後,似乎恢複了一點精神。
歐陽疲倦地看着鄭綱,詢問般建議:“歇會兒吧?”鄭綱一邊彎身蹲下來,一邊說:“歇了就難活下去了。
”說完拉過“花瓶”的胳膊就要背起她。
原則上說,這幾個人都是陪我來以身犯險的,“花瓶”這個累贅也是我招惹來的,自然不能讓鄭綱背。
我背起了“花瓶”,幾個人繼續開始漫長的征程。
又走上一會兒,“花瓶”無力地說:“讓我下來吧,能走動了。
”聽她說話的力氣,我就知道她在逞強,我也硬撐着繼續朝前走着。
她沒有再說話,把臉蛋兒貼在我露在外面的脖頸上,随後,我感覺到涼絲絲的東西從後脖頸慢慢滑了下來,一直滑到了胸口。
“花瓶”這個瘋瘋癫癫的丫頭竟然哭了,眼淚貼着皮膚,被蒸發掉,燥熱得如紅炭一般的皮膚感覺得如此明顯。
前面是一個坡度很緩的山包,鄭綱和包爺應該是急于去山包上尋找水源,步子變得越來越快。
歐陽一再地問我用不用幫忙,一直保持着和我差不多的前進速度。
那個山包後面的狀态幾乎成了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我邊朝前走着邊挑起眼皮看着已經爬到頂端的鄭綱和包爺,他們正四下張望着。
終于,鄭綱突然興奮得大吼了一嗓子,包爺興奮地喊道:“有水啦!有水啦!我們活啦!”
“花瓶”似乎也被這救命的喜訊刺激着,執意要下來自己走。
歐陽返回來,和我一起架着“花瓶”向前走去。
身子剛一移動到山包上方,就明顯感覺到一股子水汽迎面而來,潮濕而清涼。
終于,看見了救命的水源,我能明明确确地感覺我臉上的笑是由内而外完全超出我能控制範圍的,那種笑,恐怕隻有面臨死亡并驟然獲得生的希望時才會有的。
“你笑得真好看。
”
我歪過頭,看着剛剛突然冒出這句話的“花瓶”,她笑得很淡,似乎突然間蛻變了,沒有往常嘻嘻哈哈的樣子,變得柔弱而細緻。
歐陽催着我們快走。
離我們幾百米處,大片大片郁郁蔥蔥的蒿草間,那條銀白色的溪正在陽光下閃着光。
包爺和鄭綱站在水草和山地的交界處,轉過身子來催促着我們。
“花瓶”雖然已經累得軟綿綿的,但還是逞強着,一臉的不忿,走到近前時,她毫不領情地說:“你們先走呗,又沒讓你們等,催什麼催。
”
包爺和鄭綱倆人對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包爺有意吓唬她似的,念叨着說:“把你喂毒蛇,不知好歹的小丫頭。
”說着,包爺彎着身子在身前的蒿草上左右打着,打開一片後才往前走上幾步,我們便也自然地跟在包爺的身後。
包爺像是被這濃郁的水汽給滋潤得有點興奮,他邊打還邊說:“毒蛇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受到驚吓後,會立即轉移到别處。
這一招就是那個成語——打草驚蛇最原始的意思。
”幾個人興奮地朝着那救命的小溪走去。
我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溪水。
周遭的水汽很重,我甚至能感覺到臉上幹癟的毛孔正在大肆吮吸着空氣中的水汽,瘋狂地補水。
包爺雖然要幫我們“打草”,但他在前面走得還是很快,草的盡頭和那溪水之間還有一小塊裸地。
接下來的一刹那,我不得不對包爺刮目相看,距離那裸地還有四五米遠的時候,隻見包爺稍往下微蹲身子,如一頭豹子般嗖地一下蹿到了裸地上,矯捷得遠遠超乎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