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腦袋,我的這種莫名的興奮就立即消失幹淨了。
哪裡是一條魚,那是一個人,那魚頭是一顆人頭!
更可怕的是,這顆人頭我曾經見過。
隻從那人臉上的神情和眨過後又瞪得圓溜溜的眼珠,我就可以完全肯定地說,這是一個精壯得不能再精壯的漢子的臉!看着它此時的樣子,我的腦子裡慢慢浮現某個影像。
我猛然想起,在冒頓侍者的手機屏幕上看見過這個漢子,單從那雙眼睛就可以認定,就是他!就是他!
可他的腦袋下面,竟然拖着數米長的魚身,非常怪異。
從纏在我身上的情況來看,它應該是沒有骨頭的,那魚鳍是金黃色的,像是草原上被風吹動的荒草。
它動了一下身子,勒在我身上的魚身随之緊了一緊,就在這時它的魚鳍抖動了一下,露出了身體表皮真正的顔色,那是青色,刺眼的青色。
此時,它勒得我隻能勉強呼吸。
但讓我害怕的并不是随時可能被它勒死的事實,而是它的樣子,如果那巨大怪異的魚身子,上面隻是托了一顆螃蟹頭,或者拖了一顆牛頭、狼頭、狗頭,我或許都不會害怕,至少不會這麼害怕。
可偏偏那是一顆人頭,一顆匈奴勇士的人頭。
忽然,我看見它的嘴巴微微張了張。
我本以為它是要撲過來把我一口吃掉,我感覺到一泡尿澆在了褲裆裡。
可它并沒有靠近我。
過了一會兒後,我竟然聽見了它發出的聲音,那是一種特别的聲音,像是一個強壯的漢子在寥廓的草原上奮勇殺敵時的怒吼,又像是午夜轟隆隆虛缈的雷聲。
總之那聲音聽起來異常恢弘,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那聲音的環繞之中。
我聽見了它說話的内容,我明明确确地聽見了,随着那聲音逐漸傳入耳鼓,我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能量在不斷地被抽空,那種感覺是真真切切的,我似乎意識到,我馬上就會被這股神奇的力量吸盡,什麼都不剩。
我聽見的内容是:
“用你的命,抵我的刀。
”
我的意識似乎陷入到了另外一個時空。
我眼裡能看見的隻有風,一股接着一股的風在眼前刮過,風中一個又一個匈奴人打扮的兵将如幽靈一般随風飄過。
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清晰,眉毛、眼睛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了,我甚至還看見了順子和老沈,包括順子和老沈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注視着我,但是同樣包括順子和老沈在内的所有人都沒有表情,任何一種表情都沒有。
那就是一張張面孔,像是被凍僵的面孔。
從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出要殺我的惡意,但我的每個毛孔都能感覺到危險,似乎不隻是他們,就連這風、風中的一切,甚至塵埃都要殺我,都想讓我死在這裡。
突然間,我聽見一個聲音,是順子,是順子的聲音:“小印哥,救我……救我……”我奇怪地看向随風浮到眼前的順子,他沒有張口,依然是那張僵掉的面孔,但聲音卻一次緊接着一次在耳邊響了起來,“小印哥,救我……救我……還刀救我……”
我想拔腿走過去拉住順子,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了,順子在前面飄着。
随後我又聽見老沈的聲音:“救我,救我……”
他們倆的聲音夾雜在一塊兒,像是發絲一般纏在我耳朵裡,我整個腦子裡盡是他們倆的回聲。
很快,他們倆就被湮沒在了成群的匈奴兵之中。
我感覺到了陽光,陽光從頭頂直射了下來,穿透了這密密實實的風,漸漸地,這風就在這陽光的照射下變得稀薄,更稀薄。
而那些在風中飄蕩的匈奴兵們也一點一點地變得模糊。
随後能看見的,隻是大片大片的陽光,從樹葉上篩下來的細碎陽光。
但順子的聲音依然沒有消失:“小印哥,救我……救我……還刀救我……”
“我們這就去還刀,我扛着小印走。
不用等鄭綱,不用等,不用等……”
當這句話傳進耳鼓時,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忽然顫動了一下。
清醒過來的一刹那,我意識到了,此時并不是在滿是怪魚的河水之下了,而是平平地躺在結結實實的地面上。
最重要的是,我将後背用力向地面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