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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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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意識到要和笙子一起去旅行,宮津的态度顯得有些不自然。

    談完工作後,他好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就這樣離開了。

     然而更想說話的卻是伊織。

    去山陰旅行的日程是怎樣安排的?另外還有誰去?還去什麼地方?需要花費多少錢? “聽說你要去山陰”,伊織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這句幾乎要從喉嚨裡冒出來的話。

     晚上在四谷的賓館有一建築家朋友的出版紀念會,伊織隻略微露了露面,便立即邀村岡出去了。

    依照慣例,他們又去了以前曾一起去過的銀座的那間酒吧。

    在那兒,伊織本打算說說笙子的事,可又克制住了。

     村岡還沒有注意到自己和霞的事。

    即使對這樣的對象說起笙子的事,恐怕他也理解不了這次發生的微妙分歧。

    而且,自己現在也實在不願意戀戀不舍地說起笙子的事。

     或許是滿懷心事喝的酒,當時已有了幾分醉意,一到第二間地下酒吧,醉意突然湧了上來。

     “怎麼了?今天喝得真猛呀!” “睡蓮與菖蘭相争,刺傷了菖蘭的胸口。

    ” 伊織一邊說着唯有自己能懂的話,一邊又幹了一杯酒。

     當他酩酊大醉地回到公寓時,已是淩晨一點。

    伊織将西服和襯衫脫下,扔在飯廳的椅子上。

     這時如果有人幫他用衣架挂好西服背心,疊好西褲,那可真方便。

    然而既然享受獨身的自由,就不能有這種奢望。

    伊織從卧室拿出睡袍穿上,倒在沙發上。

     喝酒時并不覺得什麼,現在獨自一人,卻明白自己已經醉得很厲害了。

    仰面望着天花闆,電燈的塑料罩看上去像是在搖晃。

     “不行……” 伊織自己咚咚地敲了敲腦袋,無意識地将電話拉了過來。

    猛然想起笙子,瞬即又想要揮去這些思緒似地搖了搖頭,想起了霞的電話号碼。

     盡管覺得這麼晚打電話過去不太好,但今晚無論如何都想聽聽她的聲音。

     不過他還是看了一眼時鐘想了想。

    隻讓鈴聲響一會兒應該沒有關系吧? 電話鈴響三聲,如果沒人接,就挂斷。

     這種事在清醒時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趁着現在醉酒的機會打電話。

    霞的電話号碼無論醉成怎樣都能夠清晰地浮現出來。

     他按下号碼,蜂鳴鈴響過兩聲,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 語調慢悠悠地,一聽就知道是霞。

     “啊,是我。

    ” “真是這樣,我覺得就是你。

    ” “我想你已經睡了,所以準備響三聲後沒人接就挂電話的。

    ” “你喝酒了吧?我也稍稍喝了一些。

    ” “一個人……” “今晚女兒不在家,就我一個人。

    十二點就上了床,可不知為什麼,怎麼也難以入睡,一直到現在……” “那你正穿着睡衣吧?” “什麼話……” 霞低聲笑了笑說: “上面簡單地罩了件短褂。

    ” “真想你,今晚真的特别想你。

    ” “真的嗎?” “我不說謊。

    今天一整天都始終在想你。

    ” 伊織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漸漸地笙子從他的頭腦中消逝了。

     這樣和霞傾談着,約好了見面的時間,伊織的心情暫時得以平靜下來。

    霞對自己很溫柔,乃至他覺得和宮津出去旅行的笙子,似乎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雖然不知道确切的日程安排,但好像笙子他們是今天出發。

    既然說去山陰的松江,那麼該是乘飛機去吧,也有可能是乘坐火車或汽車。

    除宮津外,說是望月也去,因此也許是三四個人一夥去旅行。

     不管怎樣,既然這麼挂記她,就該在笙子請假時問得更詳細些,要麼就幹脆說“不行”。

     盡管并不是隻有兩個人去旅行,伊織也不該讓笙子和喜歡她的男人一起去旅行。

    伊織在感到後悔的同時,又不明白自己何必為這種事後悔不已。

     笙子和霞,自己究竟更愛哪一個呢?以前暫且不提,最近他一直認為,自己肯定更愛霞。

    和笙子一兩次沒見面也不覺得怎樣,然而若與霞少約會了一次,就會心神不甯。

    為了和霞見面,即使延遲工作也在所不惜。

     然而現在,隻要一想起笙子和宮津出去旅行了,就隻會牽挂笙子。

    什麼也沒說,就讓她去了,心裡總覺得像是犯了什麼大錯。

    在這之前,之所以一直不怎麼珍惜笙子,是因為離得近,什麼時候都可以見面。

    可一旦不在了,才突然意識到她存在的重要性。

    事到如今才領悟到這一點,未免太疏忽了,但這或許也是男人的自私。

    不管怎樣,在戀愛中,離他而去的人總比追随其後的人更令人眷戀,這似乎是一個定律。

     也許笙子正是察覺到這一點,才和宮津出去旅行的吧…… 實際上,如果不是這樣,她也沒必要特意說明她是和宮津一起去。

    如果不想傷害伊織,她隻需說去旅行就足夠了,根本沒必要連一同去的男人的名字都說出來。

    特意将這挑明,正是一種挑戰吧? 在昨晚的醉意尚未全消的腦中,伊織怎麼也無法忘記笙子請假時生硬的表情。

     周末結束後星期一的上午,伊織來到事務所,一時産生了來到别的地方的錯覺。

    這确實是原宿的事務所,屋内的裝潢、桌子、椅子都沒變。

    之所以覺得有變化,似乎正是因為少了笙子。

     平時隻要伊織一到事務所,笙子總會最先出現在他眼前,向他問候道:“您早。

    ”即使過了上午,隻要是頭一次見到笙子,她都會說“您早”。

    而且當他微微點點頭進入所長室後,她會立即沏好茶端過來。

    接着他一邊喝着茶,一邊聽一天的工作安排。

     今天,那個名叫坂井和子的女孩代替笙子端來了茶,彙報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這些本來應當是相同的,然而伊織總感到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若是笙子,完全可以放心地把工作交給她,但是别的女性,自己卻得操心。

    在工作上,隻要是笙子,即使是制定新指示或進行各種調查,都可以一點即通,她立即就能領會,而其他女性來做這些事,總覺得不默契。

     也許原因不隻這些。

    一天結束後,伊織感到有些煩躁不安。

     以前每當笙子休息或外出時,也由其他的女性代替秘書的工作,可大都是一天,最長也不過兩天。

    然而,這次卻是一個星期,而且是和年輕男性出去旅行造成的空白。

    或許煩躁的原因就在于他對這件事不滿。

     晚上,伊織和在出版社工作的藤井共餐後,隻剩下一個人時,他又想起了笙子。

     現在她在哪兒呢?雖說是去山陰的松江,但從那兒還會再去出雲,之後再由津和野到裻一帶吧。

    伊織一邊這樣想着,一邊對牽挂着笙子的自己生起氣來。

     一到八月,許是由于中旬臨近盂蘭盆節,各種聚會都集中在上旬。

     這個星期的頭幾天,首先是建築審議會,之後接着是建設技術開發會議、環境保護技術開發部會等五個會議。

    由于經常出外辦事,這種時候,伊織才算是暫時忘了笙子。

     然而星期三回到公寓一看,信箱裡躺着笙子的來信。

    是用明信片寫的,正面是道湖夕陽的風景,背面書寫着笙子工整的字迹。

     “出來時太随便了,請原諒。

    現在我正在松江。

    看到了和明信片正面畫中一模一樣的夕陽,很受感動。

    旅行非常愉快。

    很久沒有接觸自然,這次感到心靈都淨化了。

    ” 伊織讀過之後将信放在桌上,拿出威士忌酒瓶,将酒倒入玻璃杯,徑直一口氣幹了。

    然後,他又重新看起明信片來。

     笙子隻要出外旅行就會寫信來,但沒想到這次也會來信。

    去國外或北海道等地另當别論,然而隻是去山陰,這旅程并不遙遠。

    而且動身之前,分别的方式也有些不愉快。

    正因為如此,這信才讓人感到意外。

    然而當他看到“請原諒”的字樣時,他又覺得,笙子旅行時還在惦記着他。

     讀到這兒心情還不壞,可之後的内容卻有些不對頭。

     首先,“旅行非常愉快”說的是什麼?也許道湖的落日和幽靜的松江城确實很美,但信中的内容似乎并不隻是在談風景。

    也許是自己過于挑剔了些,然而這句話卻像是在說,她和宮津一起旅行很愉快。

    還有,“很久沒有接觸自然,這次感到心靈都淨化了”,聽上去也像是在諷刺。

    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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