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
“這花真漂亮呀!”
伊織沒答腔,拿起桌子上的煙卷,點着了。
“你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字嗎?”
花是兩天前霞拿來插上的。
“是叫萍蓮吧!”
這種花長在池塘或小河水淺的地方,初夏時分開花。
花朵是黃色的,楚楚可憐。
可伊織覺得“萍蓮”這兩個字裡充滿了妖豔和恐懼。
“您知道花卉語言嗎?”
伊織不了解那麼多。
他隻是以前在宇治川附近一座小廟的池塘畔看到過雨中開放的兩朵萍蓮花。
“我告訴你吧!這叫做‘危險的戀愛’。
”
“危險的戀愛?”
伊織重新審視裝飾櫃上的萍蓮花。
同樣也是兩朵,在窗前的花瓶中,長短兩支花莖,高低錯落,插得很别緻。
霞果真知道這花的意義才裝飾的這花嗎?伊織總覺得她不過隻是當作正合季節的花送來的。
然而,這小巧而又腼腆的花朵為什麼卻叫作“危險的戀愛”呢?當然,從花朵的黃色表示“嫉妒”這層意思上看,人們在這種花上附加這種意義,也許不難理解。
不過,萍蓮花的黃色接近于金黃。
每到雨中時節,這種金黃色帶着幾個分豔麗,與周圍的水面交相生輝。
尤其是瘦小的花莖在水中飄蕩,花朵也随之搖曳,楚楚可憐,光彩照人。
也許創造花卉語言的人雖然認定它是黃色,卻又察覺到這種風姿,所以才不得不使用了“戀愛”這一詞語。
“這陣子你這兒總有這麼好的花,真棒!”
伊織沒答話,隻是喝着笙子斟的白蘭地。
也許他該解釋一下,說每周請花匠來一兩次幫忙插花,但這種謊言馬上就會被戳穿。
笙子似乎已經在這花朵的背後看到了另一個女人的面龐。
伊織走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了冰塊。
光喝白蘭地,酒勁太大,似乎應該兌些冷開水比較好。
冰盒裡的冰不好取出,有兩塊冰塊掉在了周圍。
要是過去,每到這種時候,笙子總是跑過來幫忙,可今天卻坐在沙發上不動,佯裝不知,隻顧喝酒。
是不是笙子看到剛剛插好的花感到不高興呢?既然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她進來。
可是,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
自己居然沒想到插花這一層,說起來也真夠疏忽,可今晚也實在過于措手不及。
剛才那情況,連藏起花來的工夫都沒有。
原來,這花朵靜悄悄地護衛着房間,現在卻可能誘發他和笙子之間爆發新的口角。
每次喝醉了,笙子總是興高采烈而且話多。
酒是提神的好東西,可今天情況卻有些異常。
她今天話特别少,隻是一股腦地喝白蘭地。
給人的感覺是,她自己想醉。
“你去過原宿的GB大廈嗎?”
伊織打算換個話題。
“有個男同學好像在那兒開了個酒吧。
”
剛談到這兒,電話鈴響了。
一瞬之間,兩個人同時注視着房間角落裡的電話機。
因為是半夜,鈴聲特别響。
本來天空就像要下雨,可屋子裡的空氣竟像凝結了一樣。
鈴聲響了四遍,傳出了女人慌亂的話語。
“哎呀……”
就這一句,伊織馬上明白,是霞的聲音。
“您原來在家呀!”
“對……”
伊織含糊地答了一聲,使勁地把聽筒壓在耳朵上。
“我原以為您不在家。
後來直接回家了,是嗎?”
“剛剛到家。
”
“其實,我是想問問剛才說的旅行的事。
那裡住的飯店已經定了嗎?”
“不,還沒有……”
他真想用更親密的口吻說話,可笙子就坐在旁邊,他不能這麼做。
霞似乎已經覺察到他的處境,知道他正在強裝鎮靜,聽出他在故意裝得客客氣氣。
“有别人在嗎?”
“哎,隻是……”
“那我再打來,我倒也并不着急。
如果定了,請您告訴我。
”
“知道了”
“晚安!”
聽霞說到這裡,伊織點了點頭,放下話筒,看了一眼笙子。
然而,笙子隻是扭着頭,把酒杯貼在下颚尖上。
她已經聽到了霞的聲音嗎?
他本來已經使勁地把話筒壓在耳朵上,以至耳朵有些痛,以便不使聲音傳出去。
不過,夜間的屋子十分靜谧,雖然不一定聽清說話的内容,但可能已經明白,對方是個女人。
就算沒聽清,聽伊織說話含含糊糊,至少已經察覺到對方不是一般人。
為掩飾電話之後的尴尬,伊織又走進廚房,可又沒什麼事可幹。
最後,他從冰箱取出奶酪,放在笙子面前。
“吃點吧!”
笙子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
“東奔西忙,你夠戗吧!”
“也說不上。
”
“我在這兒,好像礙事。
我回去。
”
笙子咔嚓一聲把手裡的酒杯放在桌上。
這種時候,能說什麼呢?倉促之間,伊織想不出合适的話。
他本想說:“再呆會兒吧!”但想到兩個人呆在那裡很尴尬,心情又沉重起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