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這個樣子,明天到事務所之後,也還是有後遺症。
“那我告……”
笙子接着喝幹了剩下的白蘭地,站了起來,突然間上身搖晃了一下。
“歇會兒再走吧!”
“不,沒關系。
”
笙子大步走向門口,穿上鞋,又像是想起了事情,回過身子來。
“明天十點,環境整頓委員會在建設省開會,下午兩點在事務所商議東北項目。
然後,四點鐘,帝京工務公司的井上部長來訪。
”
她一口氣說完,手伸向了大門。
“喂,等等!”
“我不……”
“我現在給你叫車,喝得醉成這樣,不行呀!”
他打算從身後阻止她,可她卻想扳開他的雙臂。
然而,她扳空了,笙子的上半身嗖地轉了一圈,伊織從身後抱住了笙子失去重心而踉跄的身體。
“你松開手……”
“鎮靜一下!”
他斥責了一句,隻管緊緊抱住。
笙子突然不再說話,然後把額頭貼在伊織胸前哭了起來。
她顫抖着嗚咽,燙成波浪形的頭發跟着搖曳。
伊織俯首看着,想起兩個月前他在這裡和笙子接吻的情景。
自己到底愛誰呢?重新思索,伊織自己也糊塗起來。
不容争辯的事實是,他現在為霞焦心,十分珍視同霞的愛。
為了見到霞,他甚至不惜改變工作日程也要見到她,根本不在乎為見她造成的麻煩和浪費的時間。
隻身一人的時候,甚至在工作的間隙中,霞的影子總是掠過腦際。
無論什麼時候,隻要想到霞,他就被一股窒息的無奈攫住。
與此相比,他對笙子就缺乏這種切實的感受。
伊織既不打算耽誤工作和她幽會,也不會千方百計地去擠時間。
相反,有時連兩個人見面都覺得煩。
雖說有時也想起笙子,但那都是閑暇無聊的時候,而且從來沒有産生過那種窒息的感覺。
是不是不愛笙子呢?這也不能說死。
每當笙子不高興或者顯得憂郁,伊織總是憂心忡忡。
他總是想了解一下原因,希望馬上援手幫忙。
如今溫柔地擁抱笙子,也正是如此。
盡管他覺得麻煩而難辦,但又不能聽任笙子就這麼離她而去。
他确實不像對霞那樣對笙子感到動心,但也許這是因為他和笙子結合以來已經有四年時間,每天都能在事務所見到,所以心底有種安心感。
他之所以不打算擠時間,也許正是因為他有切實的把握,即使不這樣做也可以見到她,從而使伊織感到不必勞神費心。
和笙子幽會,每次都充滿着日常的平凡,從而減少了愛情的緊張感覺,但反過來說,這種愛又是如此深入地滲透到兩人之間。
自己如此思念霞,霞也積極回應,可又依然舍不得笙子,這是為什麼呢?時間和工作建立起來的紐帶十分牢固。
這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同時,他喜愛笙子的年輕。
他還有種責任感,覺得自己和笙子的關系是從她二十四歲時起一直延續至今,應該負起責任。
但是這一切都不過隻是道理而已。
如果自己全身心地投入新的愛,這一切其實還不如一堆廢紙值錢。
換個角度來看,舍不得她,也許是表明伊織将兩個女人放在天平上稱量。
已經有了笙子,又要追求霞,這太過于浪漫。
每當和霞幽會之後,第二天在事務所見到笙子,伊織總是吃驚于自己太過自私的行動。
如果真的愛其中一個,就該确定下來。
同時愛兩個女人,這太過于貪心。
但是,一到關鍵時刻,他又不想放手。
要是有人問:“你愛的人是誰?”他馬上會舉出霞的名字。
但是他又不想和笙子分手。
如果對方提出要分手,那是另一回事,而如今他自己決不想主動斬斷情思。
這種辯解似乎有些強詞奪理。
伊織在霞和笙子兩人身上分别發現了獨特的長處。
霞身為人妻,腼腆而多情,而笙子擁有年輕女人那種執著和嚴肅。
它們分别存在于兩個女人身上,不可能從一個人身上轉給另一個人。
伊織大概最終在霞和笙子兩個女人身上看到了一個完整的理想形象。
愛的一方也許可以這樣做,但被愛的一方卻無法容忍。
這樣就時常處在一種三角關系之中。
因此,人們自然會認為,你這是太自私,隻顧自己。
想到這裡,伊織輕聲對懷裡的笙子說道:“好,回去吧!”
“對不起。
”
一陣感情的風暴過去,笙子終于恢複了平靜。
“我有點喝多了。
”
笙子經常突然發脾氣,又突然高興起來。
伊織對于女人這種感情的激烈變化感到束手無策,但又覺得正是這種稚氣十分可愛。
“多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伊織撫摸着笙子柔軟的頭發,頭腦中霞的影子逐漸淡去。
無論如何,霞如今正在堂的巨大宅院中與丈夫厮守在一起。
無論他如何找她,她也不可能現在來到自己面前。
她終究是圈在家中的有夫之婦。
這使他感到一陣頹喪,又使他對笙子的愛複蘇為可喜而新鮮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