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一杯加水威士忌,又給笙子倒了一杯白蘭地。
笙子喝了一口,撫摩着自己坐着的沙發表面說道:
“換了沙發罩呀!”
冬天素淨的沙發罩已經換成了春天明快花紋的布罩。
“這畫也……”
笙子回頭看牆上,原來的風景畫已經換成一幅綠底上畫滿櫻桃的抽象畫。
“一個多月前換的。
”
“我也有一個月沒來了。
”
笙子說着站起來走向廚房。
“女傭還來嗎?”
“當然了。
她要不在,沒人打掃呀!”
“你現在用這玩藝兒了。
”
這會兒,笙子正在擺弄那架帶磨豆器的咖啡機。
這是笙子去年告訴他有這種方便器械之後買來的。
“看樣子沒什麼變化。
”
“那是當然了!”
“不過,房間明亮,好像充滿生機。
除我之外,沒有别的人進這屋吧?”
“當然了!”
伊織說完,又改口道:
“有客人來……”
“那倒沒辦法。
”
伊織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着霞。
她果真是客人嗎?廣義上說,也許如此,但想到他們在這裡幽會,很難說她是一般的客人。
“睡吧!”
一直催促着走向寝室,笙子默默地跟了過來。
伊織隻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小燈,脫了衣服,笙子等了一下,也開始脫。
伊織先鑽進被窩,隻穿一件背心的笙子也彎腰鑽了進來。
伊織看着她那像一隻小貓的姿勢,自然想起了霞。
如果是霞,決不會是這樣。
上次幽會時,霞轉過身去,一隻臂膀一隻臂膀地脫,最後還穿着長衫,系着窄腰帶,慢慢地從被子邊上鑽進來。
當然,笙子穿着西服,與和服不同。
穿西服,一脫外衣底下的襯衣,就一絲不挂。
要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肌膚,隻有暫時借助睡衣,不然隻能彎着腰迅速地鑽進被窩。
實際上,笙子也是兩手抱在胸前,彎着腰鑽進來的。
剛才笙子的動作并非不雅,鑽進來的樣子倒是十分逗人憐愛。
但是和霞比,笙子的動作未免有點過于幹脆,索然無味。
上車的時候曾經有點迷惑,但一進房間就不再猶豫。
好像上床是理所當然,她主動脫了衣服。
這動作裡沒有霞那種困惑和猶豫。
偶然看去,很可能會使人感到利索得沒有品味。
但仔細想來,也可以說這種做法正是男人所希望的。
到了這時候,已經用不着再烘托氣氛或者挑逗,即使缺點品味,倒也别有一番暢快和安甯。
伊織現在根本不想比較各自的優劣。
有時,他覺得即使煩瑣一些也還是有品味才好,有時又覺得這過分麻煩。
要求一個女人能作到兩個方面,雖說是男人的願望,但也确實夠自私。
然而有一點是确鑿的事實。
這種迅速脫去衣服的暢快是兩個人親切相處歲月換來的結晶。
笙子過去也并不是這樣輕易地上床。
雖然和霞不同,她也曾經有過困惑和猶豫。
也可以說,如今這些都已經消失,融化在漫長而深沉的四年歲月之中。
和笙子兩個人相處時,正像上床的過程十分暢快一樣,相互求愛的行為也沒有不必要的緊張。
這裡不存在對未知事物産生的興奮和好奇,相反卻有一種隻有兩個人長期親近才能享受的安甯。
雲雨過去,笙子現在像往常一樣蜷曲着依偎在伊織的胸前,俨然雛鳥鑽進母鳥搭的窩。
笙子消瘦的身軀紋絲不動,隻有呼吸時胸部輕微的起伏透過柔軟的肌肉傳遞過來。
女人也許在情愛行為結束之後玩味不斷增加的滿足感,而男人則在這一瞬間已經猛醒。
這正是男人感到難辦的地方。
不過,伊織現在全身感受着笙子溫暖的肉體,同時也陷入倦怠和輕微的悔恨之中。
倦怠自然是歡悅之後産生的虛脫感,而悔恨的内容卻有些複雜。
一個月來和笙子的緊張關系看樣子算是已經解除,無論原因和過程如何,相互愛撫之後,原來的一切矛盾已經變成了不值一提的事兒。
從這種意義上說,今天的幽會對于兩個人意義都很重大。
然而,除了這種安心感以外,他還感到,他和笙子之間的關系正在進一步加深。
這正是伊織所希望的,他對這事兒本身并無不滿,但卻難以拭去這前景帶來的不安和沉悶。
照這樣持續下去,他和笙子的關系會如何發展?已經拖延着過了四年,可還沒有結論。
原因固然在于老婆不同意離婚,但深層的原因卻是伊織的優柔寡斷。
目前的不安正是這種狀态産生的煩躁,還夾雜着上司和手下工作的女人這一關系難以處理的因素。
再說,這中間還閃現着霞的身影。
心情沉重,紛擾無際。
伊織的心情現在雖然搖擺不定,但也有些不負責任。
他想無論和誰結合,結果都是一樣。
無論最初多麼喜愛,激情不久就會冷漠,襲來的隻剩下倦怠。
女人在上床前往往會困惑和猶豫,但男人卻在完事之後感到煩惱和迷惘。
伊織和笙子幽會雲雨的次日下午,霞打來了電話。
“實在對不起,往你辦公室打電話。
”
霞先道歉,然後低聲說道:
“明天去東京,您在嗎?”
“在。
幾點鐘?”
“是下午,大約三點鐘吧!”
按日程,他明天兩點鐘要和送建築材料樣品的廠商見面,“晚上不行吧?”
“對不起,我六點鐘得去個地方。
要是你忙,就算了。
我隻是打電話問一聲,看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