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來提出辭職時,宮津的表情有些僵硬,如今已經相當鎮靜。
“你的想法還是沒變吧?”
“對不起。
”
宮津低了低頭,但意志似乎很堅定。
“這麼說,遺憾得很,但也隻能如此了。
”
伊織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看了看挂在牆上的月曆。
八月已經過去,進入九月,才過了三天。
“雖說很快離開,但還要交接工作,你大概也需要做些準備。
考勤就算到這個月,辭職期限定為九月底,怎麼樣?”
“不過,交接工作有一天時間就夠了。
”
“我當然知道,但也無須那麼着急離開事務所麼!這月底不過是個形式,你可以不必到事務所來上班。
”
“可是,這樣做太對不起您,還是請您按八月底辭職算吧!”
“要是說工資的話,那你不必擔心。
”
“不,請按八月底算。
”
給一個月緩沖,可以說是伊織最後表示的好意,可是宮津如今考慮的似乎隻是希望早一天離開事務所。
“原來如此……”
伊織緩緩地點了點頭,突然腦子裡像閃電似地萌生了一個主意。
“你過來一下。
”
伊織按了一下桌上的對講機,緊接着笙子敲門走了進來。
宮津突然扭過臉去,笙子也隻毫無表情地輕輕點了點頭。
“您有什麼事?”
“宮津堅持八月底就辭職。
我建議算到九月,可他似乎是越早一天越好。
”
“……”
“遺憾的是,本人堅持這樣,也隻好如此。
你趕快給他辦好退職手續。
”
“是。
”笙子低聲回答。
“今天之内,過一會兒我要跟所員們說這事。
工作交接就先安排交給望月吧!”
這時,伊織再次看了看并肩站着的兩個人。
也可能是感覺作怪,宮津低眉順眼,像是挨訓。
相反,笙子則幾乎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伊織突然湧上一股當場追問兩個人的沖動。
“你們自己出去旅遊,發生了肉體關系!你強奸了這個女人!而你呢,沒怎麼反抗就答應了他。
你們這兩個淫蕩好色的家夥,居然厚着臉皮,好意思并肩站着!”他真想喊出來,但現在這樣逼視他倆也許已經足夠了。
對于兩個人來說,無聲的逼視最為痛苦。
實際上兩個人都垂着頭,簡直就像是被拖到大堂上的罪犯。
兩個人站在一起,在沉默之中,一定已經切身感受到自己的憤怒。
然而,痛苦的并不僅僅是兩個年輕人。
凝視着他們的伊織也同樣感到痛苦。
“你們是奸夫奸婦!”伊織雖然這樣認為,但其實是他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槍走,從而感到窩囊。
一方是兩個肉體相許的人,而另一方卻是一個可憐的淫婦之夫,正是他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槍走了。
默默相見,伊織内心逐漸萌生出一種自虐的感情,總而言之,是他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了。
兩個青年人也許正在内心深處嘲笑這個被人搶走女人的家夥。
三個人在明亮的大廈一室中站着。
這是真真正正的三角關系,三個人相互逼視,默不做聲。
三天以後,宮津再次出現在伊織的房間。
這次,他身着筆挺的西裝,系着領帶,不再像過去那樣隻是一付正在工作的邋遢相。
“交接工作和退職手續今天都已經全部辦完。
”
“這麼說,從今天起就不再來啦!”
聽伊織這麼一問,宮津臉上露出寂寞的神情,點了點頭。
“長期以來,承蒙您多方照顧。
”
最初來提出辭職時,那态度完全是一本正經。
但伊織看出,現在他的心情很坦誠。
伊織領悟到這一點,也柔和地說:“你真辛苦了。
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幹過來,真可惜。
”
回憶起來,宮津是四年前來事務所的。
大學畢業後,他曾在一家大型建築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由于敬慕伊織而中途轉到這裡。
雖然并不特别突出,但這小夥子踏實肯幹。
要是在大公司,他這種人也許早有發展,然而才到伊織這裡不久,卻又因為難以言表的原因不得不辭職而去。
說起來,也真夠倒黴的。
“有空時過來看看。
夥伴們相互都了解。
要是有什麼地方用得着我,我一定盡力。
”
“對不起。
”
宮津再次深深低頭緻歉。
看着他這姿勢,伊織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這小夥子。
“昨天喝得不少吧?”
“哎,喝了點……”
昨天晚上,他們在新宿的啤酒屋為宮津開了歡送會,伊織隻在開始時講了幾句,就去參加其他宴會了。
如果堅持,他本還可以多呆一會兒,但他早已決定不要久留。
由于宮津的退職很突然,所員們似乎有些懷疑他和笙子有些瓜葛,但似乎沒有人會清楚地了解他和笙子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