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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連撿煙頭的事都做煩了。

     明美這麼想的時候,從她被分派到那地方起,日子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開始,還有過幾款抽着不錯的香煙。

    就算不得已隻抽煙頭,她至多能對付着抽幾口,然後再将剩下的煙蒂熄滅。

    明美對酒或吃的東西都沒多大興趣,唯獨對香煙來者不拒。

    隻要能抽上煙,管這地方叫天堂她也願意。

     “唉——真想回去呐!再不給我家比比喂食的話……” 正守在隔壁位置上的鲇子姐嘟嘟哝哝地發着牢騷。

     “比比是什麼啊?” 坐在鲇子姐隔壁,正在修指甲的麻耶妹饒有興趣地擡起頭來。

     “是我家養的一隻鹦鹉。

    那小東西可嬌氣了,照顧它稍不到位就跟人鬧别扭。

    現在我把它托付給店裡的小夥計照看着,但那孩子有沒有好好喂它就不好說了!” “呀,是不是真的要來?” 麻耶妹冒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話,聲音中透着不安。

     “不知道!但是,如果真來的話,東邊或許就該結束了吧。

    反正不管待在哪邊,如果沒人掏錢付賬還不是一樣。

    ” “把掏錢付賬和東邊的命運放在一起相提并論,隻有鲇子姐想得出來。

    ” “唉呀,你說什麼呐,明美!” 鲇子姐的臉色陡然一變,露出兇狠的表情。

    明美心裡咯噔一下,糟了!别看鲇子姐平常待人和善,哪兒也找不出第二個胸襟這麼寬闊的女人。

    可是,一旦被觸怒了,她立刻就會變成一個母夜叉般兇悍的女人。

     “難道我說得不對?政府又不替咱們墊酒錢。

    隻要有人願意掏錢替我付賬,管他哪門子呢,是西邊、還是東邊,哪怕從土星來的人都無所謂。

    在掏錢付賬這種事上人人平等。

    客人隻有兩種:一種掏錢付賬,一種不掏。

    ” “對,對,您說得沒錯兒!”明美誠懇地點了點頭。

     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在明美身旁,學生打工仔小涼正忙着晾曬洗好的衣物。

    他先把釘在軍用隔離栅後面的琴線繃緊,然後,再把T恤和毛巾等洗好的衣物平整地晾開。

    遠遠望去,讓人聯想到很早以前,老爺爺們把竹莢魚曬幹後晾在繩上的場景。

    小涼是一個一絲不苟的男孩兒,他生活清苦,從不浪費時間。

     “喂,小涼!” “嗯,怎麼啦?” 小涼的回答總是那麼幹脆利索。

    聽到來自年輕男孩兒的幹脆回複,總讓人産生一種得了什麼好處的感覺。

     “你們學校現在還不讓學生進嗎?什麼時候能恢複上課?” “不知道。

    ” 小涼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時拽過一把折疊椅坐下,翻開參考書。

    他在學校讀法學,現在的目标是通過司法考試。

     “你真了不起。

    老是那麼認真學習。

    ” 小涼笑起來,一隻手将自動鉛筆骨碌碌地轉了個個兒。

     “我膽子小,又窮。

    再不努力幹點什麼,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不過,如果有一天東邊和西邊統一了,律師這種職業一定搶手。

    ” “要是小涼将來當了律師,能娶我當老婆的話……” 麻耶妹一面端詳着自己的指甲,一面自顧自地小聲說道。

     “鲇子姐,你看這個怎麼樣?” 她把剛剛塗上一層指甲油的手伸給一旁的鲇子姐,鲇子姐皺了皺眉,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

     鲇子姐的老花眼越來越厲害了,明美暗想。

     “你覺不覺得有點太花哨了?” “這兒,指甲徹底幹了,看上去還不錯!” 麻耶妹在軍用隔離栅上攤開雙手。

    十個橙色的指甲并在一起,看上去真像孩子們吃的罐裝水果糖。

     “就是說,和指甲晾幹的道理一樣,皮膚失去了水分。

    ” 坐在麻耶妹身旁的螢子輕聲插了一句,此刻,她的腦袋上扣着一頂大大的麥稭草帽,披着一件對襟毛衣。

     “讨厭,說什麼呐!” 麻耶妹吊下臉來。

    和身穿T恤、素面朝天的麻耶妹恰好相反,為了防止日曬,螢子把一張面孔塗得面目難辨。

    這時,她正在神經質地把玩一副太陽鏡。

     “告訴你麻耶,防曬必須從年輕時候開始哦!否則,黑色素在皮膚上就會一年接一年地沉積下來,連眼睛和嘴唇都會被曬傷的。

    ” “螢子皮膚白,我呢,本來就黑,最讨厭往臉上又塗化妝水,又塗防曬霜。

    黏糊糊的,皮膚都透不過氣來。

    ”

02

“您好,承蒙關照啦!”熟悉的送酸奶的阿婆來了。

     四周響起一陣取零錢時叮當作響的聲音,鲇子姐買的是原味,明美買的是椰子味。

     時光在閑散中度過,望着天上的白雲飄過,讓人頓生倦意。

     又到了橋上的警衛換班的時間了。

    一切都是慣常的儀式,隊員們邁着同樣整齊的步伐走過來,從上到下就像被誰用一根直線穿在一起拽着一樣。

     “唉,假如……” 鲇子姐突然間像想到了什麼。

     “假如我越過那座橋會怎麼樣?” 明美正用手在公用桌上擺着的巨大煙灰缸裡摸來摸去。

    從今天早晨開始,她這個動作已經重複了好幾遍。

    剛才,她覺得自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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