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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红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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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天裡我騎着自行車上到山頂,總是累得氣喘籲籲;而在冬天,穿着沉重的長統靴和大衣,我不得不時而停下歇一小會兒,才能繼續往上爬。

    我們如何在這段路程中工作的呢?那就是我爸在街道這一邊,我在街道那一邊。

    街燈的照明使我們互相可以望見,而且由于分别幹活,我們的送報速度提高了一倍。

    那天早晨我們有一位新客戶,而我爸爸找不到那家房子的門牌号碼。

    我一直沿着山坡埋頭送報,等到停下來時已到達山頂。

    我回頭往下望去,模模糊糊看到山腳附近我爸爸的影子。

     那天沒下雪,因此我估計能多送幾份報紙。

    我的下一個客戶住在克洛斯瑞吉。

    如果坐車去那裡,你必須駕車返回吉爾比山腳下,過一個街區前往克洛斯瑞吉,再沿着山坡一路爬上山頂。

    要是步行或騎自行車去,就可以穿過我一位客戶家的庭院,抄近路到達克洛斯瑞吉。

    因此我穿越那條小道。

    為那個客戶留下報紙。

     天空飄落起雪片,我突然有一種冰冷的恐懼感。

    我剛才一直在仰望黑沉沉的天空,雖然不見月亮,但星星一直很明亮,美麗地閃爍着。

    現在擡起頭來卻看不到星星,隻見濃密的烏雲。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看到它們扭動着翻滾着像要爆裂開來。

    雪大了起來。

    我為什麼沒記住學校裡獲得的知識呢?華氏32度正是醞釀降雪的最佳氣溫。

    我感到雙腿發硬,由于恐懼而不能正常邁步。

    我企圖奔跑,但失去了平衡險些跌倒。

    雪下得更猛了,由于雪花紛飛,我看不到雲層。

    雪下得如此之大,我甚至無法看清街對面的房屋。

    一陣風起,而後越刮越大,發出尖嘯聲。

    我臉上一陣陣火燒般的刺痛,但那是寒冷引起的。

    剛才還甜甜的溫暖的空氣現在冰涼刺骨,寒風撕咬着肌膚,雪花像碎玻璃碴般刺人。

     我轉過身去尋覓爸爸,但連旁邊的房子都看不見。

    雪片急速地打在臉上,我不斷眨着眼,淚水在眼眶裡滾動。

    我用手套不斷地擦去淚水,結果隻能使淚眼更加模糊。

    雪花在臉頰和頭發上凍結起來,我呻吟着,心想要是戴着滑雪面罩有多好。

    狂風的呼嘯聲越來越大。

    我拼命地呼喊着尋找爸爸,但是急降的飛雪把喊聲堵回我嘴裡。

    我看不見那條人行小道,甚至看不清面前的那雙手套。

    所能見到的隻是那道移動着的銀白色雪牆。

    寒風冷徹骨肉,我的胃裡卻似火燒一般。

    胃裡越燙,我顫抖得越厲害。

    我又放聲喊叫了一遍爸爸,在驚恐中跌跌撞撞地去找他。

     直到一頭撞上卡裡根家的籬笆,我才知道自己偏離了那條小道。

    籬笆銳利得像一根根鐵矛。

    當我弓着身體倒向它時,一根尖頭刺入我胸部,我能感到它戳穿了大衣的襯墊。

    它把我身上所有的空氣排出體外。

    我仰天跌倒在一個雪堆裡,感覺上就像陷入了流沙,越陷越深。

    我拼命想爬起來,但是那隻裝滿報紙的沉重的粗布口袋把我往下墜,雪也不斷往我身上堆積。

    它順着我的脖子往下滑,就像一隻冰冷的手貼在我後背上。

    痛感如此強烈,我狂叫着跳了起來。

    狂風肆虐,我所能見到的,隻是周圍黑暗中漫天飛旋的雪片。

     我奔跑着,但我一定轉了方向,因為邊上什麼也不認識。

    看不見的灌木劃破了我的臉。

    我啪地一下撞在一棵樹上,鼻子磕破了,但我感覺不到,因為我太害怕了。

    我隻是不斷地跑,呼叫着爸爸。

    我不再撞上什麼東西,以為到了街上,現在我知道那兒是卡裡根先生家旁邊一塊閑置的空地。

    有人為建新房掘出一塊地基,對我來說就像地面消失了一樣。

    突然間我掉了下去,似乎深不見底,着地時的沖力使我咬穿了嘴唇。

    你應當看到我縫針的地方。

    我爸爸會說,可怕的事情發生時,因為震驚你會感覺不到。

    他還說人的身體有一定的承受限度,過了頭你會沒有疼痛的感覺。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我的胸部、鼻子和嘴唇麻木了,我所想的就是找到爸爸一起回家。

    我要媽媽。

     我從坑裡爬出來,似乎意識到附近還有人。

    我的眼裡充滿淚水,幾乎見不到雪花,朦胧中有個黑影向我奔來,我知道就是爸爸——除非不是人。

     在滑稽連環畫中,撞到腦袋時會眼冒金星。

    現在我也看到了星星,在雪地裡分外明亮。

    我知道頭被擊打了,但沒感覺到。

    我爸爸說震驚也會産生這種情況:通常你會被擊倒,但是因為害怕,你會生出力氣來不倒下去。

     我差不多做到了。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天旋地轉,真奇怪會這樣。

     我被擊得那麼重,那隻裝報紙的粗布口袋都掉落了。

    袋子跌開了口,我看得清楚,報紙散落在雪堆裡,黑色的油墨字和白雪混雜在一起。

    接着報紙被染成了紅色。

    你知道那個古老的笑話嗎?黑色、白色與紅色混在一起是什麼東西?那就是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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