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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拼寫不同罷了。
紅色是從我頭上流下的鮮血。
我轉身要跑,那個黑影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拼命轉身,甚至在狂風呼嘯中我都能清楚地聽見劈啪的爆裂聲,就像爸爸拿着一根幹柴,在他膝蓋上折斷,添進火爐。
不過那劈啪的聲響出自我的胳膊,而且我感到它在肘部彎曲,拐向我的肩膀。
接下來我仰面倒地,漫天飛雪中我瞠目結舌地看到老布蘭查德先生跪在我身邊,揚起了鐵錘起釘器那一端。
他将起釘器砸向我時,我移動了腦袋,因此那個起釘器從我頭皮邊閃過,帶落一些頭發。
我雙腳亂踢,這次鐵錘重重地敲在我的鎖骨上,痛得我尖聲叫喚。
接着鐵錘朝我雙眼當中的部位砸來。
風雪中冒出另一隻手來,它一把拽住布蘭查德的胳膊。
在昏倒之前,我見到爸爸猛地奪過那把鐵錘,把布蘭查德掀翻在地。
我爸爸大罵他是人渣,以前我還沒聽見他這麼罵人。
我指的是用這麼可怕的字眼。
我不會記住它的,也不會再說一遍。
接着爸爸雙手抓住布蘭查德先生使勁搖晃,他的腦袋前搖後擺像個撥浪鼓。
接下來我所記得的就是在醫院裡了,頭上鼻子上纏着繃帶,嘴唇腫脹,胳膊上打着石膏。
爸爸試圖向我說明事情的經過,我想自己大緻明白了,但不敢确認。
布蘭查德先生的妻子三個月前已去世。
我以為她還活着,但是我弄錯了。
他們老兩口膝下無子女,爸爸說失去妻子的布蘭查德感到十分孤獨,他想周圍有個人,像個兒子似的,能照顧他。
因此他劫走的第一個男孩,就是兩個月前那次從格蘭尼特大瀑布弄來的——當時他去看望他老婆的妹妹。
接着他想要第二個、第三個,所以他從本鎮挾持那兩個報童到他家裡,相信下雪能掩蓋他的足迹。
但接下來他想把所有的男孩都搞到手。
我一想到以下的事就難受得要吐——當他發覺那些孩子已死亡後,便将他們移到汽車間堆在一個角落裡,上面蒙着塊帆布。
有位記者形容說“就像一捆木頭”。
眼下正逢嚴寒天氣,那幾具屍體變硬凍僵,否則就會如我先前說的那所房子一樣散發出腐臭氣味。
現在我想,當時我總是見到布蘭查德先生在哭泣,是因為他老婆去世了,還是因為他意識到做了錯事,卻沒有辦法就此罷手。
一方面我有點為他感到遺憾,另一方面又想到那些失蹤的男孩,風雪中布蘭查德先生撲向他們時,又該是多麼驚恐。
還想到他跪在我身邊的模樣多麼可怕——高高舉起那把鐵錘!我有一種感覺:在我長大成人前,我将牢記那一幕。
先前我說過,那些護士們大清早喚醒我,好像媽媽叫我起床去送報紙一樣。
我想那不是真的。
護士們并沒有喚醒我。
我自己醒來的,尖聲呼叫,眼前是那把鐵錘上的起釘器和染在報紙上的鮮血。
護士們跑進病房,然後就有人一直坐在我身邊。
我爸爸或媽媽一直在這兒,他們說我的鎖骨也碎裂了,但疼得最厲害的卻是胳膊。
《公報》派莎朗來醫院表示慰問,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會前來。
她将我叙述的經曆記錄下來,但我想不通她為什麼還要現場錄音。
我談到她時,你應該看看她的微笑。
她說将把我的故事登上報紙,而且她的老。
闆會付給我稿酬。
我當然能用那筆錢,因為醫生說有好長時間我不能去送報。
我想盡管發生了所有這一切,我還會重返送報路線的。
畢竟我們知道那些男孩是怎麼失蹤的,也不會有許多像布蘭查德先生那樣的瘋子一盡管我爸爸說他又開始擔憂了。
他剛從報紙上獲悉,在艾許維爾鎮有個女報童,有人企圖劫持她上一輛小汽車。
是什麼導緻讓報童們感到不安全的事層出不窮呢?我爸爸說很快就沒人願意出門了。
哦,沒關系。
我告訴莎朗,我已經談了好一陣子,現在有些困倦,我不相信《公報》會把我說的一切刊登出來。
但她回答說我的故事他們稱之為獨家新聞,也許其他報紙還會轉載。
我媽媽說她希望我不會因為出名而變得性格沖動,盡管這詞義有些模糊。
但我感覺不到出名的味道。
我覺得心酸。
但是我希望客戶們在報紙上能欣賞到我叙述的故事。
因為我喜歡他們。
另外也期待着他們記得承諾給我一筆小費的事情,因為現在又推出了一種我想買的電子遊戲。
這時爸爸走進病房,聽見了我最後說的幾句話。
他便又重提我天生是個企業家,等我長大後或許會擁護共和黨的話題。
我仍然不懂什麼叫共和黨,但我在考慮。
也許當我走訪幾戶人家并讓他們看看纏繞在我頭上的繃帶和胳膊上的石膏時,他們就會訂閱報紙。
一場新的競賽又将開場。
凡是搜羅到最多新客戶的報童,即可獲得全年電影的免費入場券。
現在要是再加上免費的爆玉米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