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百年前先民們奮力跋涉越過這片陸地時一樣荒無人煙。
在進入内布拉斯加州兩三小時前,我并未焦慮過多,每隔20英裡左右,就有城鎮出現。
但是當我在穿越這個鍋柄狀地區時,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見到城鎮迹象。
盡管行駛在四車道的州際公路上給人一種不真實的安全感,我甯願自己是在月球上。
因此,當我見到匝道出口,便毫不猶豫地駛了出去。
謝天謝地,我一面與方向盤痙攣般的顫抖作鬥争,一面駛出匝道。
發動機此時不僅僅在咆哮,而且發出爆裂聲,好像裡面有金屬碎片脫落,在摩擦敲擊,我不由得畏懼起來。
出口處沒有城鎮的标牌,但我知道既有匝道,必有它的原因。
當到達一個停車标志牌前時,我看了看面前分成兩道的瀝青路兩側,不論哪邊都沒有一幢建築物。
朝哪個方向呢?我問自己。
憑感覺我選擇了左邊的那條路,當我越過州際公路上方的那座橋時,我才意識到我是在朝着那棵大燭台形狀的樹駛去。
我又有了那種怪誕的想法,但是汽車引擎的咆哮聲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油門在我腳下沉重地喘息,将那種痙攣的感覺傳送到我的小腿上。
汽車目前的時速還不到20英裡。
我努力控制自己緊張的呼吸,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駛過了那棵樹。
樹就在我左邊,我能肯定。
如果不注意,就不會記起它。
那棵樹就在沒有标志的兩車道公路的左側。
我很有把握。
我知道沒搞錯。
我驅車向前,“波斯克”車似乎随時都會四分五裂,不斷地颠簸,發出格登格登的聲響。
道路蜿蜒向前,不知通往何處,似乎漫無止境。
大燭台形狀的樹遠去後,沉悶的大草原單調得毫無變化,什麼東西也沒有。
我想:現在開始,随時我都可能會見到建築物,隻要再開過去一英裡左右,假如這輛車還能應付的話。
一英裡過去了,又是一英裡,不過目前車速已降到了15英裡。
我的腹部開始痙攣,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是否應該走另一個方向。
因為我知道,我本該早已到達一個小鎮了,但是現在沿這個方向開了這麼遠,還不得不再開下去。
我吃不準這輛車是否還能掙紮着開回到州際公路上。
第一次見到那棵大燭台形狀的樹時,儀表闆上的時間是将近下午5點。
我再瞅一眼那隻鐘時,卻發現快到6點了,這使我心裡一驚,天哪,過不了多久就是掌燈時分了。
即使我能找到一家修車鋪,店鋪也可能6點後要關門了。
一種不祥之感使我心悶。
我想當時待在州際公路上就好了。
在那裡如果汽車抛錨,至少我可以揮手攔下路過的車輛,請他們喚一輛牽引車來。
而在這兒,我見不到任何車輛。
我的腦海裡絕望地浮現出破車停在公路邊過夜和精疲力竭、跋涉返回州際公路求援的景象。
我曾心存希望:開上一整夜的車,在第二天中午抵達依阿華的家。
但是如果我一直這樣不走運,引擎一直咆哮不停,再花一天或者更多時間可能還到不了家。
我得去找一部電話,告訴我妻子,若是我不能按照原先承諾的時間抵達,請她不要擔憂。
我的想法變得非常迫切,我必須去找一部電話。
正在這時候,我見到了建築物。
遠方一個模糊的、長方形的、難于辨認的物體,但不會弄錯,确實是一座建築物。
它的鐵皮屋頂,反射出落日的餘晖。
接着我見到了第二幢建築物,第三幢,還有樹木。
感謝上帝,小鎮到了。
我覺得心跳加劇,好像跟引擎發出的聲響一樣強烈。
我緊緊控制方向盤,發瘋似的努力想控制住它,東倒西歪地開過一座水塔和一個空的牛欄。
建築物變得清晰可辨了:幾幢房子、一個停車場、一個路邊小餐館和一個加油站。
我颠簸着開到那裡,停車的聲響驚天動地。
由于方向盤的振動,我的雙手還在發抖。
我關了引擎,刹那間的甯靜令人愉快。
這時我看見油泵邊上有兩個男人背朝着我。
我全身的衣服浸透了汗水,臉上又胡子拉碴。
我費力地下車去問路,他們卻把背對着我。
本來,我應該馬上意識到有點不對勁:我停車聲音那麼響,他們竟然不轉身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實在不正常。
然而他們沒有轉身,我也因為太累而沒有警覺。
我邁着僵硬的步伐走上前去:“對不起,我有點麻煩事,修車工在嗎?”
他們倆誰也沒有轉身回答,我知道他們肯定聽見我的話了,就又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修車工在嗎?”他倆仍然沒有回答。
天哪,他們是聾了還是怎麼了?于是我繞到他們前。
就在他們再次轉身背對我時,我驚得目瞪口呆。
因為我已經大略看見他們的面孔了。
哦,上帝!我覺得像有一根冰冷的鋼針刺進我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