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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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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就算1年出2元錢占用地方。

    我真是慷慨大方,應該要價100元的。

    大佬兒,我恨死那玩意兒了。

    ” “那麼幫你拿走,你應該付我錢。

    ” “我應該樂善好施,不過我不幹。

    40元,今天就這個價,而且隻對你,蝕本大甩賣。

    明天就漲到50元。

    ” 埃裡克個子高挑,一表人才,卻又瘦得皮包骨。

    一位藝術家應該看上去像苦行僧,他對自己說,盡管事實是他别無選擇。

    他的消瘦并不完全是苦行修煉造成的,而是忍饑挨餓的結果。

    他發現藝術不值錢,如果你說出真相,那就得不到回報。

    他怎麼能指望這個社會制度鼓勵說公正話呢!他住的公寓僅有一個街區遠,但現在卻好像長達一英裡。

    他扛着買來的東西往回走,瘦弱的身體不堪重負。

    打字機的鍵盤頂着他的肋骨,控制杆直搗腋窩,雙膝被壓彎,手腕被勒得生疼。

    埃裡克暗自尋思:全能的主啊,我為啥要買這東西?它何止100磅重,簡直重達1噸!而且醜陋不堪!哦,天老爺,這玩意兒太醜了!在白天耀眼的陽光照射下,它看上去更糟糕。

    如果廢品店老闆開着電燈,他的顧客就能看清他們買的是啥玩意兒了。

    他心想:我真是個傻瓜,應該回去讨還我的錢。

    但在那老頭兒櫃台的後面,有一張告示。

    他曾用手指着上面的字句:“售出貨物概不退換。

    ” 埃裡克熱汗涔涔地踏上濺滿烏糞的公寓台階。

    說它是“經濟房”更為确切。

    破裂的前門上安着把破鎖;室内剝落的灰漿晃晃悠悠地從天花闆垂下來;牆上的油漆均已龜裂剝落。

    地闆隆起;樓梯傾斜;連扶手也東倒西歪。

     屋裡一股子卷心菜氣味、刺鼻的洋蔥味,還有令人惡心的尿臊氣。

     他爬上樓梯,陳舊的木闆在腳下進裂彎曲,他很擔心它們由于承受不了他的負重而突然斷裂。

    三樓,四樓,他覺得比登上埃佛勒斯峰更艱難。

    一群穿寬松褲的青少年——他猜想是些強奸犯、盜車賊和攔路搶劫者——離開公寓時對他發出竊笑。

    樓梯上一個醉鬼瞪大血紅的雙眼,似乎以為埃裡克扛着個酒精桶。

     他終于跌跌撞撞地爬上七樓,差點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他雙腿搖晃着走進門廳,卻立刻歎了口氣,并非因為負重而是出自他眼前的情景。

     一個男子正氣憤地敲着埃裡克的房門:他就是房東,“鐵屁股蛋”西蒙斯。

    這個綽号其實很不貼切,因為他走路時,兩瓣屁股就像兩大堆果凍在晃蕩。

    他腆着個啤酒肚,臉上胡子拉碴的,嘴唇像爬着兩條蠕蟲。

     埃裡克在門廳裡刹住腳步時,差點失手讓打字機給掉下。

    他把頭一縮,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西蒙斯又敲起門來,然後憤慨地轉過他那大屁股,一眼看到獵物正在門廳裡。

    “啊哈,你在那兒。

    ”他翹起手指作槍口瞄準狀。

     “西蒙斯先生,見到您真高興。

    ” “廢話。

    聽着,我可沒那麼想。

    我要見的是你的錢。

    ” 埃裡克把他的話吞進肚裡,仿佛壓根兒不知“錢”為何物。

     “房租。

    ”房東說,“就是你每月欠我的錢、現金、鈔票。

    ” “但我已經給您了。

    ” 西蒙斯怒目而視:“石器年代付的吧。

    我可不辦慈善事業,你欠我三個月的房租。

    ” “我母親病得厲害,我必須付她的就診費用。

    ” “别用那個來搪塞我。

    你見你母親的惟一原因,就是去她那兒讨幾個子兒。

    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想辦法自謀生計了。

    ” “西蒙斯先生,求求您啦。

    我會還您的。

    ” “什麼時候?” “兩個星期以後。

    隻要兩個星期,我就能賣掉‘星際旅行’牌T恤衫了。

    ” “你想好了,否則你将明白‘星際旅行’是怎麼回事。

    它就是在大街上流浪。

    到時候我甯願不要三個月的房租,把你踢出門去。

    ” “我保證。

    很快我就會拿到為專欄寫作的付款支票。

    ” 西蒙斯嗤之以鼻:“專欄寫作?真是笑話。

    如果你算個熱門作家,怎麼就富不起來?你抱着個什麼醜家夥?上帝啊,見了就讨厭。

    你一定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 “不,我買來的。

    ”埃裡克自豪地挺直身體,還帶着點憤慨。

    但那東西似乎立刻變得重了兩倍,壓得他彎下了腰。

    “我需要一台新打字機。

    ” “你比我想像得更愚蠢。

    你是說用我的房租買來這堆垃圾貨?我真想馬上把你踢出去。

    兩個星期為限。

    你最好準備好現金,否則就去路邊陰溝裡打字吧。

    ” 西蒙斯說罷掉頭而去。

    他笨拙地走下破損的樓梯,還甩過幾句話來:“一個作家,笑掉大牙了。

    那我便是英格蘭國王了。

    阿瑟·黑利是作家,哈羅爾德·羅賓斯是作家,朱迪思·克蘭茲和西德尼·謝爾頓都是作家。

    而你——我的朋友,隻不過是個懶漢。

    ” 埃裡克聽着哈哈大笑聲漸漸遠去,考慮是作個聰明的反擊呢,還是将打字機放下來。

    酸痛的雙臂告訴了他該先幹什麼。

    他氣呼呼地打開房門,回頭凝視着買來的東西,感到十分困窘。

    他想,好吧,我總不能将它留在門廳裡。

    為了将那玩意兒擡起來,他幾乎閃了腰。

    他費力地進了屋,一腳把門踹上,然後仔細觀察起他的起居室。

    那些破家具使他想起廢品店,就是在那兒買來這些個勞什子。

    我真是一團糟,他自言自語地說。

    不知道從何處搞到房租,懷疑母親是否會借給他更多的錢。

    上次在她位于五十六大街的小屋内,母親一直對他怒氣沖沖。

     “你這個掙紮在饑餓線上的藝術家,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埃裡克,我哪裡出岔子了?是我把你寵壞了,毛病一定在這裡。

    我給了你一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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