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怔了一下,依舊哈哈地笑着說:“那……那不正好嘛,求仁得仁又何冤,你不是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葉欣輕輕地走出來,給陳見秋面前的杯子裡添點兒水,無聲無息地在沙發上坐下。
陳見秋有點兒急了,不解又嚴肅地看着他說:“好我的門書記,我是站在為咱們雁雲百姓負責的立場上,才和您說這話的。
要是為我自己,也早跟着他們跑了……況且,您也别小看了這股勢力。
就像毛主席他老人家當年說的,幹什麼事情都要先輿論,疾風起于青萍之末。
下面這樣議論來議論去,往往也就變成事實了。
特别是現在的官場,小道消息往往比新聞聯播還準确呢。
這樣的消息一出來,對全市的幹部情緒影響很大,特别是許多正直實幹的人,都感到非常寒心。
我今天來找您,也就是要特意提醒您,這件事情絕不能讓他成功!雖然說新一屆班子是省委定的,但是雁雲人民肯定會把它記在您的頭上。
而且事實上,作為一個在全國響當當的硬書記,您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完全可以發揮一定作用的……還有一點,您一定也很清楚,柳成蔭這個人雖然表面上不吭不哈,其實也一直在暗暗使勁呢。
而且在幹部隊伍中,他的勢力很大啊,可以說是盤根錯節、樹大根深。
如果雁雲的将來都交給這樣一些人,前途堪憂啊!”
“柳成蔭我把他留在北京了,你怎麼知道他也在活動?”
“嘿嘿……”陳見秋忍不住笑起來:“是嘛,這我就奇怪了。
今天上午我可是在咱們雁雲見到他的,而且有關郜市長病危的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
”
這個老滑頭!門力生心裡暗罵着,悄悄握了一下拳頭:“好啦好啦……不說這些了。
那你認為,應該讓誰來接這個班呢?”
“當然是楊波!他的情況您自然很清楚,不需要我來說話。
是吧,老嫂子?”陳見秋一邊說,一邊扭頭看着悄無聲息的葉欣。
一向溫文爾雅的葉欣怔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看他又看看門力生,隻是微笑着不住地點頭,那樣子也不知道是贊成呢還隻是一種習慣。
門力生卻一下子陷入沉思,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說下去了,隻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送走陳見秋,葉欣立刻囑咐齊齊關門,不許再放一個人進來,一邊低低地自語着:“怎麼小葉還不回來,她今兒說是要回來的嘛,一晚上手機都關着,連電話也沒一個……”“管她呢,老大不小的人了,你操得了那個心嗎?”一提女兒門力生也很生氣,邊說邊疲憊不堪地在沙發上躺下來,腦子裡亂哄哄一片,似乎都有點兒支撐不住了。
想想這些日子,從京城到省城再到雁雲,走了多少路,見了多少人,說了多少話,眼瞅着奔六十的人了,就像是一台接近報廢的車,現在這樣,這完全是超期服役啊!隻有葉欣是理解他的,葉欣早就勸他退下來,說是像他這樣沒明沒夜地瞎忙,身子骨根本就受不了……也許她的話完全是對的,此刻他就隻想洗一個熱水澡,然後舒舒坦坦地躺下來……不,澡也沒力氣洗了,就那樣趕緊鑽進被窩裡……然而剛要熄燈睡覺,多日不見的女兒卻回來了。
對于一葉這個寶貝獨生女,他和葉欣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眼看快三十的人了,男朋友處了不知道有多少,至今連個家也不成,一天到晚在外面晃晃蕩蕩的,有時候一連好幾天不回家,有時候半夜三更就回來了,真不知道她究竟在幹什麼。
看着她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他正想責罵兩句,葉欣已披着睡衣出來了,兩個女人倒先唧唧喳喳把他數落了好半天……一直說到剛才坐着不走的陳見秋,女兒才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厚厚的一疊紙塞到了他手裡。
“這是什麼?”門力生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便慢慢疊起來說:“這事情你别管了。
你個小娃娃,大人的事情你不懂,還是早點兒給我和你媽拉回個女婿來要緊。
”
“哎哎,爸你要拿走啊……媽,老爸他欺負我!”一葉一邊叫着,一邊推她媽媽。
葉欣卻隻管笑着,什麼也不肯說。
突然一不留神,一葉就把那疊紙搶過去,咚咚地跑到樓上她自己房間去了。
她的房間傳真機、複印機全套……不一會兒,女兒從樓上下來了,賭氣似的把那疊紙往他手裡一塞:“算了,還是你拿去吧,老爸!”
看着她那副嬌憨又委屈的樣子,門力生和葉欣對視一下,都無聲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