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一套很獨特的方法。
一般情況下他隻寫一個柳或者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一個圈,如果比較重要這一招不靈,他就一定要寫一大段話,上呈領導下轉各有關部門,反正自己決不輕易表态。
等到這一圈又轉回來,那就更好辦了,一般都寫上“按某某意見辦”就可以了……後來有人給他推薦了一本美國人寫的書,書名兒早忘記了,作者好像叫什麼什麼“卡耐基”,說是人際交往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就是從來不說“不”,從來不要批評任何人,因為“死不認錯”是人類最普遍的天性之一。
看到這裡他不禁哈哈大笑,原來我這一套是有理論根據的,連一向認為最不講情面、最具有法治意識的美國人都是這樣,在我們這樣一個人情網關系網密布的禮俗社會裡,就更不用說了。
正因為這樣,這些年來雖然他一直沒有升起來,但是不管誰來雁雲當一把手,都不會無視他這個人的存在的。
作為一個本地人,在這塊土地上一晃五十多年了,雁雲的山山水水他沒有叫不出名兒的,雁雲大凡有點兒眉眼的人,他也沒有一個不熟悉的,在内心裡他一直就認為,雁雲其實就是他柳成蔭的家,雁雲的三百萬人民也就都是他家裡的成員兒女罷了,這些年來雖然他并沒做什麼事情,但是不管是大事小情,隻要他往那裡一坐,就一切都擺平了……這一點,連門力生也是不能不服氣的。
所以這一次老郜死了,隻要把他列為候選人之一,隻要讓他來出面競選,他相信高票當選就一定是十拿十穩的事情,别的人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啊……
隻可恨事到臨頭,金鑫那小子居然會使出那麼下作的手段來,一時間搞得全省沸沸揚揚,這是成心要诋毀他的名聲嘛……現在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這一緻命打擊的傷害是很難在短時間内平息的,而且老郜這麼快就死去了,召開人代會、選舉新市長等等馬上就要接踵而來。
這,不是等于把他的路一下子給堵死了嗎?
一想到這些,柳成蔭就氣得牙癢癢的,狠不能把那個可惡的小白臉一拳打他個稀巴爛。
咚的一聲,緊握的拳頭猛砸在辦公桌上。
一個精緻的景泰藍茶杯跳起來,在光滑的桌面上連着轉了好幾圈,終于摔到地上,碎了,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小秘書慌慌張張從外屋跑進來,一看他臉色不好,便什麼也不說,怔怔地站在地中央。
柳成蔭沉着臉擺了擺手,在地上踱起來,好久才悻惱地哼了一聲:“怎麼搞的!”那意思也不知道是在責備自己還是在責備秘書。
“柳書記,您沒事兒吧?”
小秘書低聲說着,趕緊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來。
柳成蔭踱着踱着忽然停下來,扭頭對小秘書說:“你去打一個電話,讓金山區的陳見秋來我辦公室一趟。
”
小秘書一邊收拾地下的茶杯碎片,一邊擡起頭來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猶豫了好半天,終于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向外走去。
這個小夥子跟他的時間也不短了,大概也看出他今天的情緒不對。
望着他的背影,柳成蔭長長出了一口氣。
看出就看出來吧,這一次他可是下定決心,改變自己幾十年一貫的做人原則,再也不能夠一味地容忍下去了。
其實小夥子不知道,這些天來他已經采取了許多鐵腕行動,用不了多長的時間,這些行動就一定會顯示出其巨大的威力。
到了那時候,也許整個雁雲都會震驚不已,就像一下子遭受了八級以上地震的猛烈摧殘……
說到底,這一切真的是迫不得已啊,誰叫這夥瘋狂的賭徒們已經把他逼到了絕路上,使他再也不可能沉默下去了……
當然,要說派系,這個陳見秋并不是他的人,過去經常在公開場合诋毀謾罵過他的。
但是柳成蔭心裡清楚,這樣的人實際上最可憐了,可說是四面楚歌,真正的鐵杆朋友沒有幾個。
他可以斷定,一直到現在這個時候,這家夥對自家老婆的事情都一點兒不清楚。
所以,在這個時候叫他來,他一輩子都會感謝我的,而且會下死力為我賣命的。
哥哥你要走西口,
小妹妹我實難留。
緊拉住哥哥的手,
送到哥哥大門口。
走路你要走大路,
你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人兒多,
能給哥哥解憂愁。
坐船你要坐船艙,
你不要坐船頭。
船頭上風浪大,
擺到哥哥河裡頭。
柳成蔭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用手指敲着辦公桌,捏着嗓子細聲細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