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地說,“人誰沒有父母,什麼都能夠丢了再來,父母可是一輩子隻有這麼一個啊……如果放在過去,兩萬嘛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你現在看得清清楚楚,咱們這礦垮了,民工們鬧騰着還回不了家哩。
我現在手頭上倒還有一些餘頭,可是馬上還要出一趟門,四處打點打點……正因為這麼緊,你來了這幾天,我不是還沒給你發過一分錢嗎?原想着等咱們度過這個關口,一切還都不是咱們的?現在嘛,既然你也說出來了,又是救命的事情,我就先擠一擠,把你這些天的工資給你結了,剩下的嘛……兄弟隻好再到别的地方想想辦法了。
”
“那能有幾個呀……大哥,你一定再想想辦法吧……”
“唉,我也難啊!好啦好啦,你再到别的地方找找人,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
白過江故意慢騰騰地說着。
這可是一件即将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對于眼前這個人,一定要好好考察考察,如果不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絕路上,這小子是不可能給他出這口氣的……但是,不等他再說下去,一向挺高傲的楊濤突然跪下來了:“大哥,你不要再說了,如果我楊濤再有一點兒辦法,就是打死我也不會開這個口的,今兒實在是走投無路,隻能求大哥你了……說實話,今兒大哥你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你不管,我就一直跪在這兒,再也不起來了!”
“你看你,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快起來!你一這樣,我心裡這個難受勁兒啊……你要再不起來,幹脆我也跪下,咱哥們兒就這樣一起耗着得了……”白過江一邊說一邊也做出個跪的姿态,心裡不由得就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高興。
有門兒,這事看起來已經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如果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這小子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舉動的。
但是,但是萬一還像上次那樣……想到這裡,他立刻又有點猶豫起來。
楊濤終于站起來,卻低着頭,什麼話也不說,好像還沒有從那種深深的絕望中清醒過來。
“真對不起,我手頭上的确太緊了……不過,現在倒是有一個好買賣,這是有人托我的一件大事情,我還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很合适的人選。
人家給我放下了四萬,如果你能做嘛,立刻就可以先給你拿一半,隻不過這事可是有風險的……”
說到這裡,白過江故意停下來,兩眼死死地盯着他對面這個大個子。
隻見楊濤那張國字臉逐漸由黑變紅,慢慢地漲成了醬紫色,特别是那一雙眼,在他說到那個四萬的時候,明顯地跳了一下,突然間變得格外明亮,好像要滴血一樣。
不等他再說下去,楊濤已立刻搶着道:“幹幹幹,這次小弟可是鐵了心了,不管是做什麼,隻要能弄到錢,就一定幹,就是豁出這條命來也決不在乎!”
“噓——”白過江立刻拉住他的手,指一指門外,壓低聲音說:“不要再這麼嚷嚷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不過還有一點兒,我好像聽人說,檢察院那個周雨杉是你嫂子?”
“什麼嫂子呀,那都是胡扯蛋!要說起這個人,我都要恨死她了,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把她給好好修理修理,出一出我心中這口惡氣!”一提到周雨杉,楊濤更火了,又不管不顧地大聲嚷嚷起來。
“好好好,既然你這麼恨她,那就好,現在正好就有這麼一個機會,大哥就幫你來出出這口惡氣……不過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來,你跟我到裡面來,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
”
白過江終于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從床下拿出那個小紙箱,一邊低低地說,一邊把楊濤迅速拉進了裡屋。
等到楊濤抱着那個小紙箱出來,臉色已經變得十分平靜了。
白過江也跟出來,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長久盯着他看。
楊濤騰出一隻手,緊緊地和白過江握一下,低沉而又有力地說:“你放心,這是我楊濤的事,好漢做事好漢當,和你什麼關系也沒有!——你就等好消息吧。
”
目送着楊濤遠去的背影,白過江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趕緊收拾好東西,衣服也換了換,出門打一輛出租,迅速離開了依舊人聲嘈雜的金山……這時,天色已近傍晚,遠去的金山灰蒙蒙的,很快在一陣車輪聲中破碎了,變成了一個滴血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