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能勸言一二才是呐。
”
“六爺言重了。
隻于宗廟社稷有益的事兒,卑職自不敢推辭。
”
“有你這句話兒,我這心裡踏實了許多。
好了,進去吧。
”
“六爺請。
”
玉蘭、牡丹、西府海棠并着許多叫不上名兒的花在庭院中盛開着,陣陣花香随風撲鼻,沁人心脾。
橫匾黑底金字“樂壽堂”三字在斜陽下閃着金燦燦的光芒,更映得四下金碧輝煌,惬意無比。
隻四下裡靜悄悄的,便個鬼影亦無。
三人在庭院花木前怔怔立着,退也不是進也不能,足足袋煙工夫,方見得角門處一個太監伸着懶腰蹑手蹑腳地奔西耳門過去。
奕遂輕步趕了過去,問道:“老佛爺歇晌還未起來?”
“嗯——”那太監似乎剛睡起來,眼角眼屎兒堆了大塊,模糊的雙眼眨了半晌方看清楚,忙不疊打千兒請安,“奴才給六爺請安。
不知六爺——”
“罷了。
”
“哎哎。
”那太監這方擡袖拭了拭眼,“晌午端郡王爺進園子,老佛爺一時興大,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話兒,這不剛歇着不久。
六爺您這——”見剛毅、徐桐過來,那太監打千兒請了安,接着道,“六爺您這可是奉了旨進來的?”“屁話!”剛毅邊揉着發酸的腰肢,低聲罵道,“不奉旨能進來嗎?!别他娘的木橛子似的站着,快去收拾間房子。
他娘的,這腰怎的又隐隐作痛,莫不是要變天了?”徐桐低聲喝住那太監,有意無意地仰臉看了看天,說道:“六爺,但真要為着這事兒,卑職意思還是在屋外候着好些。
這萬一——”
“要這奴才在那邊張望着,一有動靜咱便趕過去,怎的就會有事兒?”
“還是在檐下候着吧。
”奕說着循抄手遊廊徑自輕步踱了前去。
剛毅眨巴着眼,見那太監兩眼直直地望着自己,擡腿一腳踹了過去:“看你奶奶個——快去端幾杯冰水送過來。
”說罷,方沒奈何慢騰騰跟了過去。
在西暖閣亮窗下止步,凝神細聽,一絲聲息亦無,衆人互望一眼,正尋思着該不該開口道安,身後橐橐腳步聲傳了過來,回首看時,卻原來是榮祿。
“卑職見過六爺、蔭軒兄。
”榮祿躬身向奕、徐桐壓低嗓門道了安,隻望眼剛毅輕輕點點頭算是問候,“這是怎的——”
“都來了嗎?”話音未落地,裡邊慈禧太後聲音響起。
奕身子瑟瑟抖了下,輕咳兩聲道:“奴才奕、徐桐、剛毅、榮祿奉旨見駕。
”
足足盞茶工夫,裡邊慈禧太後方自幹咳一聲開了口:“都進來吧。
”深深吸口氣又徐徐吐将出來,奕掃眼三人,躬身頭裡進了屋:“奴才給老佛爺請安!”說着,“啪啪”甩馬蹄袖便欲大禮請安。
“罷了,都坐着說話吧。
”慈禧太後斜倚在大迎枕上,虛擡下手說道。
“奕,皇上是什麼意思呢?”慈禧太後伸手掠了下鬓角,問道。
奕發洩堆積在胸中厚厚的郁悶價暗暗籲了口氣:“皇上已恩旨與英德借款,隻其中有些細節,還待奴才與——”
“我不問這個。
李鴻章呢?皇上怎麼說?”
“皇上已谕旨李鴻章為賀冕專使。
”
“是嗎?這可真有些想不到呐。
”慈禧太後嘴角掠過一絲冷笑,起身蹬鞋在臨清磚地上悠悠踱了兩步,“我聽着這陣子京裡不大安生,可有這麼回事兒?”“奴才蒙老佛爺聖恩,戰戰兢兢,不敢稍有懈怠,萬幸京師内外目前尚算平安。
”榮祿沉吟着回道,“隻這段時間以來,一小股心懷叵測之徒,聚衆結會,号稱‘強學會’,借強國富民之名,植黨營私,鼓吹士民幹政,且刊印《萬國公報》四處發送,棄祖滅法,擾惑人心,流弊不堪設想,若不立予查禁,勢将危及社稷安全。
今有《萬國公報》數份及禦史楊崇伊托奴才呈與老佛爺折子一道,請老佛爺聖鑒。
”
“楊崇伊那奴才說些什麼?”慈禧太後信手翻了下,問道。
“回老佛爺,楊崇伊彈劾強學會私立會黨,結黨營私,《萬國公報》借宣揚西學之名,鼓吹維新變法,煽動民心,動搖國本,請旨嚴禁。
”
慈禧太後眼角餘光一直瞅着奕:“奕,有這事嗎?”“回老佛爺,确有此事。
”奕不安地挪動了下身子,“奴才這進來,正要——”
“這麼巧呀。
我這要不問起,你怕還不聞不問吧!”慈禧太後冷哼了聲。
“關乎社稷安危之事,奴才萬不敢疏忽大意的。
”奕知她又欲借題發作,索性順水推舟,說道,“隻奴才一時失察,罪不容赦,還請老佛爺降旨,将奴才差事——”“你這架子是越來越大了。
”慈禧太後細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插口道,“動辄便要革了你差事。
怎的,你以為我不敢嗎?!”
“奴才不敢。
奴才——”
“得得,好聽話兒我聽多了,不稀罕你這幾句。
說吧,這事你打算怎生處置?”
“此事——”奕深邃的眸子望眼慈禧太後,沉吟良晌,躬身回道,“依奴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