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滿是期盼的眸子望着慈禧太後,等待着她最後的決斷!時間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不知過了多久,自鳴鐘沙沙一陣響,無比響亮地連撞了十下,已是亥正時分。
慈禧太後身子冷不丁被蛇噬了口價劇烈地抖動了下,移眸望着自鳴鐘,半晌,發洩胸中愈積愈厚的郁悶價推窗仰臉深吸了口略帶涼意的空氣,緩緩開口道,“來人!”
“奴才在。
”
“速傳旨載瀾,京師内義和團衆悉數出城,配合官軍抵禦聯軍。
”
“嗻。
”
“老佛爺,”載漪心頭突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泛了起來,“東交民巷——”“閉嘴!虧得你有臉說!”慈禧太後落進陷阱裡的餓狼價“嗖”地轉過身,陰郁的眸子滿是瘆人的寒光,下死眼盯着載漪,憤憤道,“若非你無能,又怎會到今日這般境地?!”
“奴才……”載漪身子秋風中的樹葉價瑟瑟抖着,雞啄米價忙不疊叩響頭期期艾艾道,“奴才該死……老佛爺恕罪。
奴才這便過去,最……最遲明日一早,一準攻下……”
“明日?那時我隻怕早做了人家階下囚了!”花盆底鞋在臨清磚地上來回踱了兩圈,慈禧太後倏地收腳開口吩咐道,“蓮英,傳我旨意,内務府速速打點行裝,準備離……離開京城。
”
“奴才懇請老佛爺再與奴才些時間,”眼瞅着大勢将去,載漪顧不得許多,急急插口道,“奴才若仍不能拿下洋毛子使館,甘受老佛爺任何懲處。
”
“懲處你?到時我還不定在哪兒呢!”怒斥了句載漪,慈禧太後沉吟了下,又道,“還有,谕令馬玉昆速選精銳兩千,頤和園候駕;電告李鴻章,接旨即刻北上,但有推诿怠慢定斬不赦!”
“嗻!”
“崔玉貴!你去瀛台請皇上回宮!另外,将那狐狸精也一并帶了過來!”
“嗻!”
慈禧太後細碎白牙緊緊咬着,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陰郁的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掠過,愀然長歎一聲,聲音嘶啞着說道:“沒承想我這快入土的人了,卻竟還有此一劫。
上天待我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呐!”說話間,眼眶竟已淚花閃爍,“熱河離京太近,難保萬全。
榮祿,依你意思,這……這該何去何從?”
“老佛爺所言甚是,熱河是斷不能去的。
”榮祿嘴角挂着一絲冷笑兀自瞅着一邊鬥敗了的公雞價耷拉着腦袋的載漪,聞聲幹咳一聲将心思從不該想的地方收了回來,躬身道,“依奴才意思,南方富庶,足供兩宮聖駕大筆開銷,究竟如何,尚請老佛爺聖裁。
”“南方雖則富庶,隻亦早與洋人混戰一團,烽火連天,各督撫大臣火燒眉毛,自顧不暇,何力供應兩宮聖駕?!”載漪蝌蚪眼急速轉着,不待榮祿話音落地,插口道,“況劉坤一、張之洞之流雖與老佛爺旨意不敢稍有違抗,然久與洋人接觸,早已心懷叵測,榮相一意聖駕南移,究竟安的何心思?!莫不是想——”
“榮祿此心唯天可表,請老佛爺明鑒!”榮祿臉上掠過一絲惶恐神色,隻偷眼瞟下慈禧太後,旋即間便鎮靜了下來,冷冷地笑望着載漪,道,“郡王爺言南方混戰一團,烽火連天,不知何以為據?!”
“依你意思,南方倒太平無事的了?!”
“正是!”
“放屁!”載漪情急間脫口而出。
“究竟——”榮祿眉棱骨抖落了下,欲張口反譏,隻猶豫下又咽了肚中,徑至慈禧太後身前躬身道,“老佛爺,東南一隅自兩江劉坤一、湖廣張之洞、兩廣李鴻章出面與上海各國領事聯絡,訂立《東南互保章程》以來,已無戰事可言——”
“東南互保章程?”慈禧太後陰冷地掃了眼榮祿。
載漪宛若抓着根救命稻草,眼中亮光一閃,開口道:“沒有朝廷旨意,竟然私自與夷人訂立章程,似此等目無君上之徒,依我大清律例,該滅九族的!”“三大督撫行事雖則魯莽了些,然為形勢所迫,實萬不得已之舉。
況其意在使東南諸省免受戰火塗炭,以為我大清保存一絲元氣,豈能以常情待之?!”榮祿冷冷一哂,邊自袖中摸出張信劄雙手呈了上去,邊說道,“奴才從《字林西報》上抄得章程内容,請老佛爺禦覽。
”慈禧太後仿佛不認識價從頭到腳審視着榮祿,半晌,方伸手接了過去:
一、上海租界歸各國共同保護,長江及蘇杭内地均歸各督撫保護,兩不相擾,以保全中外商民人命産業為主。
二、上海租界共同保護章程,已另立條款。
三、長江及蘇杭内地各國商民教士産業,均歸南洋大臣劉、兩湖總督張,允認真切實保護,并移知各省督撫及嚴饬各該文武官員一律認真保證。
現已出示禁止謠言,嚴拿匪徒。
……
慈禧太後嘴角肌肉抽搐了下,像要穿透宮牆一樣凝視着遠方,淡淡道:“不錯,都比以前出息多了。
”榮祿心知她恨不能立時将幾人處置了,聽這假惺惺的話語,嘴角嚼了苦橄榄似的皺着眉頭,道:“時局至此,衆人多棄國家興亡于不顧,但求保全家門,舍身拯救國家于危難之人可謂鳳毛麟角,他們已屬難得的了。
”
“王文韶,你說呢?”慈禧太後虛擡了下手。
“奴才——”王文韶眼圈熬得通紅,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