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話痨,你不用怎麼費勁,就能讓談話不停地繼續下去。
不過,你一定要想盡辦法,别讓他扯到那幅畫上去。
如果他說要拿畫給你看,你就說你得走了。
今天下午,他已經把那個箱子仔仔細細地給鎖好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在回到南半球之前,再把它打開一次。
”
“那麼,我走了之後,去哪裡找你昵?”
“我會去埃舍爾,但願能趕上九點五十五的火車。
”
“今天下午我還能再見到你吧?”看到他已經把一隻手搭在了門上,我一下子大叫起來,“我根本沒完全弄明白你的計劃!我覺得自己會把事情搞砸的!”
“你不會的,”他又一次說道,“不過,如果我再浪費時間的話,我就該把事情搞砸了。
我還有一大堆事兒得趕着去辦,不會在家裡待着的。
你幹嗎不搭最後一趟火車去埃舍爾呢?就這樣吧,你帶着最新的消息去埃舍爾!我會讓老迪本漢姆等你的,他會給我們倆準備―張床的。
天哪,要是他拿回了那幅畫,肯定對我們好得不得了。
”
“但願吧!”我嘀咕了一句。
他點頭跟我道别,然後就把我自己留在了屋裡。
憂慮和恐懼讓我感覺無力惡心,完全是臨陣怯場的可憐狀态。
不管怎樣,我隻能上台去表演我的角色,除非從未失手的拉菲茲失了手,除非向來做事幹淨利落的拉菲茲,突然變得笨手笨腳,我要做的不過是“微笑、微笑,演好自己的反派角色”而已。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我練習微笑,按照自己的推想,排練對話、預演可能的情節,構思好種種謊言,還去俱樂部,翻了翻一本關于昆士蘭的書。
那一刻終于到了,七點四十五分,我向那位略顯老态的先生鞠躬緻意,他有點謝頂,腦門顯得很寬。
“那麼,你就是拉菲茲先生的朋友了?”他說,那雙亮亮的小眼睛緊盯着我,似乎恨不能把我這個人給拆開來,神态很是無禮,“你見到他了嗎?我在等他帶樣東西來給我看,不過他一直沒來。
”
顯然電報還沒到,我的麻煩也就提前上演了。
我說,一點之後我就沒有見過拉菲茲了。
現在還能說真話,這一點對我是個安慰。
正說着,耳邊傳來了敲門聲,姗姗來遲的電報終于到了。
看過電報之後,昆士蘭人把它遞給了我。
“被人叫出城了!”他抱怨道,“有一位近親突然病了!他有什麼近親啊?”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親戚。
在開始冒險捏造事實之前,我感到了一陣恐懼,然後我回答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家人,這話的真實性讓我又感到一陣心寬。
“我還以為,你們是非常親近的朋友呢。
”他說,狡猾的小眼睛裡——在我看來——的确閃過了一絲懷疑。
“那隻是在城裡。
”我說,“我沒去過他的家裡。
”
“呃。
”他大聲抱怨道,“我看他去了也沒什麼用。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能先過來吃了飯再走,搞得就跟送終似的。
要是那樣的話,我也會不吃飯就跑過去的。
你要問為什麼,因為那可是個有油水的差使。
那我們隻能自己吃算了,他那個東西也隻能他自己去估摸着買了。
可否摁一下那個鈴擋?
“我想你該知道他為什麼要來見我吧!很遺憾不能再見到他了,倒黴的是他自己。
之前我還挺喜歡拉菲茲的,這真是令人吃驚。
他是個憤世嫉俗的人,有那種憤世嫉俗的勁兒,我也是。
說是他母親病得不輕,要麼就是他嬸嬸,我希望她幹脆早點咽氣!”
他這些話,都是我現在給他拼湊到一起的,他當時說的時候,可是東拉西扯的,中間我還不時地插上了幾句。
飯菜上來之前,我們就扯了這麼一些事情,我由此對這個人産生了一個印象,而之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印象。
這個印象,讓我因為自己居心叵測,跟他一起進餐,而産生的愧疚感,徹底消失無蹤。
他屬于一個惡劣透頂的類型,是個愚蠢的憤世嫉俗者,想要對所有事、所有人發表刻薄的評論,嘴裡吐出來的全是一些粗俗無禮、沒有任何見地的冷嘲熱諷。
這個人教養很差,所知也很有限,發家緻富——依照他自己的炫耀——全是憑着僥幸,純粹是借了新大陸崛起的東風。
當然,他還是很狡猾的,同時也非常狠毒。
說到那次大發展時期,不夠狡猾的投機者的不幸遭遇,他咯咯咯地樂個不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即便到現在,想起自己對立法議員J·M·克拉格斯閣下的所作所為,我還是毫無悔意。
不過,我也無法忘記當時我内心巨大的痛苦:我得一隻耳朵聽着主人說話,另一隻耳朵聽着拉菲茲的動靜!我聽到過一聲響動——隔開兩間屋子的,并不是那種老式的折疊門,而且房門緊閉,還掩着厚厚的門簾,可我還是敢發誓,我确實聽到過一次。
我給自己倒了點酒,然後裝着被主人一個粗俗的笑話逗得放聲大笑。
在那之後,雖然我一直豎着耳朵,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