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不過,後來有件事兒,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侍者終于退下之後,克拉格斯自己突然蹦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就往卧室沖了過去。
我像塊石頭一樣呆坐着,―直到他回來。
“我似乎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他說,“啊,肯定是聽錯了……幻聽……吓了我一跳。
我告訴你……那裡頭有件無價之寶,對了,拉菲茲告訴過你嗎?”
終于說到畫了!此前我一直将話題限制在昆士蘭和他的發家史上。
我試着把話題引回去,但是沒有用。
他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他通過不正當手段,占有的這幅偉大作品上。
我說拉菲茲最近提到過這幅畫,他的話匣子就一下子打開了。
一般來說,剛享用過豐盛美食的人,都喜歡把自己的秘密拿出來唠叨上一番,他也不例外,跟我大說特說自己這件心愛之物。
我看了看他身後的時鐘,才九點三刻。
按照禮節,我現在還不能走。
于是我繼續坐在那裡——我們還在喝酒——聽主人講述,最初是什麼,讓他對這幅他得意洋洋地稱之為“如假包換、名不虛傳、雙螺旋槳、雙煙囪、銅包底的古典傑作”動了心思。
其實就是為了“勝過”他的一個對頭——某一位熱衷名畫的議員,他沒完沒了的唠叨,讓我不勝其煩。
更要命的是,唠叨完了之後,他終于發出了令我擔驚受怕了一整晚的那個邀請。
“我說你應該看看這幅名畫,就在隔壁房裡。
這邊請。
”
“畫不是已經收好了嗎?”我趕忙問道。
“隻是上了鎖,用鑰匙開開就可以了。
”
“還是不麻煩了吧。
”我竭力勸阻。
“一點兒也不麻煩!”他說,“請吧。
”
我忽然意識到,再推三阻四的話,一會兒等他發現了什麼,就該懷疑我了。
于是我沒再推辭,跟着他走進卧室,任由他向我盡情展示,立在角落裡的那個裝地圖的鐵盒子。
他開始誇耀自己是如何髙明,選了這麼個絕對不會惹來懷疑的容器,還用了萬無一失的丘伯保險鎖。
當時我不禁想,他這番誇耀,大概永遠也不會結束了。
終于,過了無限長的時間之後,他把銷匙插進了鎖眼。
保險鎖發出了“咔嗒”的一聲,我的脈搏都停住了。
“天哪!”我立刻發出了一聲驚歎。
那幅畫還在,就卷在那些地圖中間!
“我就知道你會大受震撼的。
”克拉格斯把畫拿出來,展開來給我看,“了不起吧?想不到這是兩百三十年前的古畫吧?可它的确是,我告訴你!想想老約翰遜看到這幅畫之後的臉色,那可真是一種享受啊,這個家夥再也不敢拿着他的畫,四處招搖了。
這一幅的價值,頂得上整個昆士蘭殖民地全部的畫。
它值五萬英鎊啊,夥計,而我隻花了五千!”
他用手戳着我的胸口,似乎想從我這兒得到更多的信心。
我的表情顯然很中他的意,他開始搓起手來。
“連你都是這個反應!”他吃吃地笑着,“那老約翰遜呢?該飛奔出去,拿自己那些畫當絞刑架,把自己吊起來了吧,但願如此!”
天知道我最後都說了些什麼。
我一開始的沉默,是因為一下子得到了解脫,接下來的沉默,則是另有起因。
我陷入了另一種讓我張口結舌的混亂思緒之中。
拉菲茲失手了,拉菲茲失手了!難道我就不能成功嗎?太遲了嗎?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再見,”在把畫卷回去之前,他最後又看了一眼,“到布裡斯班後再見。
”
他蓋上了盒子,我的心都跟着顫了一下!
“在這裡就開這最後一次了。
”他把那串叮當作響的鑰匙放回了口袋裡,“一上船,我就把它直接送進船上的保險庫裡去。
”
最後一次!真希望我能直接把他打發回澳大利亞,讓他那珍貴的地圖盒子裡,隻留下那些合法的東西!真希望在拉菲茲失手的時候,我能成功!
我們回到了另一間屋子裡。
他後來又講了多久,講了什麼,我現在已經毫無概念了。
那一個小時,我們改喝摻蘇打水威士忌,我的幾乎沒怎麼動過,他倒是喝了不少。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我慌裡慌張地告辭離去。
前往埃舍爾的最後一班火車十一點五十開,從滑鐵盧車站始發。
我乘雙輪馬車回了家,三十分鐘之後,又回到了飯店裡。
我走上樓,發現走廊裡是空的。
我在客廳門口站了一小會兒,聽到裡頭有呼噜聲,然後,就輕輕地進了屋,用的是這位先生自己的房門鑰匙——在此之前,我沒費什麼力氣,就順手拿走了它。
克拉格斯一動不動,他身子癱在沙發上,睡得很沉。
不過,對我來說還不夠沉。
我把帶來的氯仿弄到手帕上,輕輕地覆在他嘴上。
兩三下鼾聲之後,這家夥就成了一頭死豬。
我拿開手帕,從他口袋裡掏出了盒子的鑰匙。
不到五分鐘之後,我把銷匙放回了原處,而那幅畫已經藏在了我的長披風下面,就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