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少還得給我一些錢,我才能把山羊取回來。
”
“他們隻要是真拿着集資款修橋,我們家要交多少,我給你就是。
你要是像上次一樣,幫着顧家好一戶一戶把錢從大家手中收去,他們卻拿着錢給自己搬遷房子。
那樣的話,别說村裡的人要罵你,我也會咒得你把腦殼勾到胯裆裡面出不得頭。
”
全安沒有對她說李書記要給他們這些家庭困難的村幹部減一部分集資款的事。
女人的嘴巴不關風,沒有決定的事情說出去不好。
群衆知道了會有意見的。
第二天,李冬明要全安到村裡請人給他往鄉政府趕山羊。
全安找了幾家也沒人肯幹。
說你全支書家的山羊一趕走,我們家的豬呀雞呀就都要叫了,谷倉裡的谷子也保不住了。
全安隻身一人回來說:“找不着人,都說沒空。
”
李冬明說:“都沒空你家的山羊就不趕走了?我們自己趕吧。
”就帶着劉所長鑽進羊圈趕山羊。
沒料到這些畜生還欺生,在羊圈裡一邊咩咩叫喚,一邊打圈圈,就是不肯出來。
劉所長發怒道:“你們這些畜生也和鄉政府作對呀。
”一步跳過去,就拿腳去踢山羊。
沒提防一隻公山羊從他屁股後面埋起腦殼抵過來,尖利的羊角在他的屁股上抵了巴掌大一塊紫疤,疼得他龇牙咧嘴直抽冷氣。
一旁全安的婆娘怕山羊抵傷了李書記,說:“你們别在羊圈裡瞎趕了,我把山羊給你們送上大路,你們再往鄉政府趕。
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們這些做領導的還在欺騙我們老百姓。
”
全安的婆娘将山羊趕出門,那些山羊一路咩咩叫着從村裡經過的時候,讓人們吃驚不小:“李書記真的動手了呀?”
全安說:“沒錢交他不動手?今天趕我家的山羊,明天就要擔你們家的谷子,擡你們家的豬。
”全安這麼說的時候,看見鄧啟放正好從醫院回來,就問他,“你家的集資款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了的話就交到劉所長那裡去。
顧主任過些日子可能要出去采購修大橋的物資。
”
鄧啟放聽到顧家富的名字,臉上就布滿了怒火,大聲道:“有錢我也不會交。
”去年顧家好不讓鄧啟放做村會計,鄧啟放說不做會計也好,老子今後專心專意寫狀紙,不把那些貪官污吏告倒決不放手。
氣得顧家好隻差吐血。
人們說鄧啟放和顧家兄弟作對,與他家裡四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情有關,讓他簡直沒有臉面見人了,他從那時起就恨極了顧家富和他的兄長顧家好。
四年前,顧家富在連山鎮火車站旁邊修了幢三層樓房開起了酒家和旅館,将鄧啟放的小妹美玉召去做服務員。
半年之後,鄧啟放母親突然發現女兒的肚子大了。
問她,她隻是哭泣,母親帶着女兒去醫院檢查,才發現是懷孕幾個月了。
醫院卻不敢給她刮小孩,說她有先天性心髒病。
美玉在家住了一些日子,肚子也越來越大了,鄧啟放和美玉的老母親都拉不下臉來,十幾歲的黃花女怎麼能生個私生子呢。
母親隻得帶着她去縣醫院。
美玉那時才十九歲,水靈靈一朵杜鵑花兒,覺得無臉見人,半途中跳了火車。
雙腳被碾斷了,在醫院住了兩個月,生了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不足月的女兒。
美玉成了殘疾人,靠着老母親養活。
鄧啟放為這事曾經找過顧家富。
顧家富一口咬定美玉不學好,在酒家做服務員時還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過覺,懷了孩子怎麼能怪他。
從此鄧啟放和顧家富結下了仇恨。
鄧啟放說:“修橋本身是件好事情。
橋修好了對我們苦藤河鄉有好處。
隻是,過去的問題沒有解決,就擔谷子、擡豬,不得人心。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心為我們修橋呀。
”鄧啟放也不管李冬明站在全安的背後,正瞪着一雙眼睛盯着他。
大聲地說,“誰不把老百姓當人,他自己就不是人。
誰要是魚肉老百姓,到頭來他自己絕不會有好的下場。
”
鄧啟放話音一落,人們就嚷開了:“我們錢也沒有交的,豬也不讓趕,糧也不讓擔。
你們當官的隻别把我們逼急了。
”
鄧啟放說:“中央三令五申,要減輕農民的負擔。
我們鄉從農民手中收取的各種費還少麼,隻差敲我們的骨頭吸我們的血了。
今天又要農民人平交五百元的集資款,沒錢交就擡豬擔谷子,誰要是把這事捅到上面去,我看他們又準備拿什麼話去騙領導。
”
李冬明臉都氣青了,說:“鄧啟放你不要在這裡說怪話煽動人心。
你不交錢,我們從鄉政府回來就擡你家的豬。
你還是村裡的文化人,一點眼光都沒有。
你要弄清楚,集資修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是增加農民的負擔。
我不怕你告狀,也不怕上面派人下來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