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我都去過,都是困難戶。
特别是茅山沖村張有财支書家,老婆長年生病,家裡的生活十分困難。
别說有吃有穿,連給老婆治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我怎麼忍心讓你們也捐錢呀。
對你們,我隻有兩個要求,一是你們自己要帶頭交集資款。
要給你們村裡的群衆做個榜樣出來,讓他們知道這次鄉政府集資修橋的決心。
二是你們要給我簽字畫押,争取半個月之内将自己村裡第一次集資的款子全部收上來。
今天是八月二十二号,離大橋動工還有三十八天。
我們拿着錢還要采購鋼筋水泥,做開工前的各種準備工作。
資金不到位,十月一号開工就是一句空話。
你們記着日子,再過五天我就會帶着人下來要款子的。
”
九個村支書雖是有一肚子的娘要罵,還是在李冬明的督促下上台簽了字,畫了押。
吃過晚飯,九個村支書便各自往自己村裡趕。
竹山垭村村支書全安和大岩村村支書莫胡子一出鄉政府的大門就罵開了。
罵顧家富那狗雜種的手段真夠可以,捐兩萬塊錢就哄得李冬明眉開眼笑了。
其實他哪曉得顧家富是個吃私生子不吐骨頭的家夥,他今天當着你李冬明捐兩萬,還不知道日後他要從修橋的款子中間再撈多少錢回來。
全安說:“這些年顧家富的企業辦從我們身上收木材款,收中藥材管理費,還收了許多這樣費那樣費。
過河費也從過去的每次一角漲到每次三角。
都說是為修橋做準備。
他們怎麼不把這些錢都算進去。
劉所長粗粗地估算過,這樣費那樣費加在一起,他們每年要從農民手中收取十多萬。
這麼多年了,少說也有幾十萬吧。
說不定他們早就把這些錢吃完了,賭完了,嫖完了。
”
兩人罵了一陣娘,莫胡子問全安,回去怎麼開口對大家說集資款的事,全安就又發起火來了:“在苦藤河上修橋本來是件好事,鄉政府的頭頭要是真心實意為老百姓着想,帶着大家修橋,苦藤河鄉的老百姓就是捆着肚子吃稀飯,喝鹽水湯,交集資款也不會有怨言,大家盼望修橋已不是三年五年了。
問題是我們把人家勤扒苦做積攢下來的血汗錢弄上來之後,會不會又讓顧家富那雜種弄去借雞給自己下蛋,到頭來橋沒有修成,錢又落進他們幾個人的口袋了。
”全安已五十出頭,當了二十多年的基層幹部。
他和莫胡子一樣,工作負責,為人正直,敢替老百姓說話,在苦藤河鄉群衆中的威信很高。
多年來,他們倆一直是縣人大代表,隻因為顧家富炒地皮的事,他和莫胡子一塊跟顧鄉長拍過幾回桌子,後來兩人又和苦藤河鄉的部分群衆聯名告了顧家兄弟,顧家好就将他們兩人的縣人大代表也給弄掉了。
顧家好還想将他們的村支書也換掉,無奈兩個村的黨員堅決不同意,顧家好隻得作罷。
莫胡子說:“這就有些難說了,聽何奔說顧鄉長已經提出要顧家富負責修大橋的後勤工作,是他堅決反對才暫時沒有定下來。
真要這樣,實際上顧家富就又成了修大橋的内當家了。
錢在他那裡,他從中怎麼弄錢李書記管得着麼?大家要是知道自己交上去的汗水錢又準備讓他顧家富管,哪個願意把錢拿出來?上次弄集資款,我對那些沒錢交的人家說了幾句硬話,至今他們還在記恨我,動不動就要我去鄉政府把集資款取回來。
”
全安說:“老百姓要是冷了心,什麼事情都不好辦了。
我看幹脆不傳達算了,讓李書記自己下來收,他也該聽聽群衆的意見才行。
來苦藤河鄉半年多了,心還在城裡,隻想着趕快調回城裡去,一點都沒把苦藤河鄉的事情放在心上。
”
莫胡子不做聲,像在想什麼心思。
全安也就不做聲了。
他知道莫胡子一定會有什麼打算的。
莫胡子比全安小幾歲,也是四十幾歲的年紀了,他的文化不高,但他這人除了正直,除了敢說真話,還比較有心計,遇事愛動動腦子。
九個村的支書們在一些問題上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往往看他的臉色,聽他一錘子定音。
沉默了一陣,莫胡子說:“我看這樣吧,你要願意傳達,就回去傳達一下。
不願意傳達的話,就不傳達算了。
我們真要很快就把集資款弄到手了,他李書記還以為老百姓手中的錢容易得到手,用起來也就不知道心疼了。
我的想法,又要把集資款弄到手,又要讓李書記多費些心思,多為為難。
最好還要讓他知道苦藤河鄉的老百姓都恨透了顧家兄弟,堅決不能讓顧家富做修大橋的後勤工作。
”莫胡子頓了頓,“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四年前顧家富用大家的集資款借雞下蛋買下那塊荒地的事情,隻要有機會了,我們還得繼續告,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放手。
不能說他們兄弟倆把老百姓的血汗錢吞了就吞了。
”
全安說:“這樣也行,你唱紅臉,我唱黑臉,我們聯合起來在李書記面前唱一出戲,目的是堅決不能讓顧家兄弟的如意算盤得逞。
李書記不是急着要把苦藤河大橋修好,他好拍屁股回城裡去麼?我們要讓他走得不是很順利。
”
莫胡子說:“昨天晚上何紀委到了我家裡,他把縣紀委的一些想法和難處都對我說了,他說他也在暗暗地使勁。
隻要有決心,就不怕扳不倒他顧家兄弟。
不過他一再地交待我們,如今大氣候如此,一定要注意策略才行。
我想他說的話是有道理的。
”
全安說:“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隻要把顧家兄弟弄倒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