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見獨狼他們的腳步已追了過來。
朱牤兒不敢怠慢,掉頭就往一居民區跑。
借着暮色的掩護,他在曲曲折折的巷子裡奔了個把鐘頭,才算逃開獨狼他們的追殺。
真是活見鬼,無論他逃到哪家工地,獨狼的腳步總會跟來。
一想曾在吳水汽車站差點兒讓獨狼一刀捅死的情景,朱牤兒吓得尿都要出來了。
天啊!我該咋辦,這麼躲躲到哪一天?在廢舊的工棚裡藏了個把鐘頭,朱牤兒邊朝外巴望邊亂想,這個地方還是不太保險,獨狼的鼻子一定能聞到,跟他一起的那兩個是啥人,怎麼老是陰魂不散?
天愈發黑了,朱牤兒又怕又餓,肚子裡像是一窩老鼠在打架,咬得他直想把這個叫肚子的東西挖掉。
必須得吃一點兒,不然連跑的力氣也沒。
我不能等死。
朱牤兒邊給自己打氣邊試探性地往外走。
這時候街上的路燈還亮着,路燈下賣烤肉的、賣馄饨的還沒收攤,朱牤兒忍不住肚子的叫喚,摸了摸口袋,發現還有五塊多錢,就朝賣馄饨的婦女走去。
賣馄饨的婦女打量他一眼,見又是一個皮包骨頭的民工,有點掃興,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吆喝。
朱牤兒隻望了一眼馄饨湯,口水便嘩啦啦洩了下來,抹了把嘴,說:“下……下一碗。
”
碗字還沒落地,對面烤肉攤的兩個人刷地擡起了頭,媽呀!朱牤兒拔腿就跑,邊跑邊罵自個兒,你個笨豬,你個短命鬼,咋就偏偏跑這兒吃啊!
朱牤兒慌不擇路,或者,他早就想好要往哪兒跑,等他大汗淋淋跑到病區時,追他的步子迫不得已停了下來。
他不敢松氣,穿過長廊,徑直就往前幾日偷偷看好的那間病房跑。
快到病房時,正好跟出來接電話的李春江撞上了。
朱牤兒猛地抱住李春江的腿:“救救我,救救我,他們要殺我啊!”
李春江再也沒理由沉默了。
如果他還沉默,就實在對不住這一腔血性。
而且,今天白天,他接到鄭源電話,說蘇紫家又被抄了。
當時蘇紫不在,家裡隻有她婆婆跟三歲的女兒,歹徒将她婆婆捆起來,差點把孩子吓出病。
這幫畜生,真是太猖狂了!聽完朱牤兒的哭訴,李春江再也按捺不住,當下給馬其鳴打電話,要求立即回三河,投入工作。
馬其鳴這時還沒睡,跟妻子梅涵剛剛在電話裡親熱完,心裡正熱着哩。
李春江的這個電話,讓他越發興奮,想了想,又把電話打過去,問梅涵:“北京那邊聯系得怎麼樣了,能不能盡快将葉子荷送過去?”
梅涵納悶兒地問:“老公,深更半夜的,怎麼突然想起别的女人了?”
朱牤兒從看守所拿出的東西,的确十分重要。
上面清楚地記錄了童小牛、潘才章一夥這些年收受錢财,設法從看守所、監獄等往外撈人或串通供詞抵抗法律制裁的犯罪事實。
單是上面記錄的,就有三十二人!李春江仔細研究了一番,這三十二人中,屬于非法串供的十八人,重罪輕判的六人,找人抵罪者達八人!
他們收受的好處費、辛苦費高達二百六十多萬元!
馬其鳴和秦默都驚住了。
他們怎麼也不敢想,這夥人有如此大的能耐,敢在法律眼皮子底下玩如此偷梁換柱的遊戲!更可怕的是,除了童小牛、阿黑和潘才章、王副這些人外,還提到了十多個公檢法系統牽線搭橋的人,其中有個代号叫老二的,來頭十分可怕。
怎麼辦?秦默跟李春江目光齊聚在馬其鳴臉上,一下子牽出這麼多人,而且又都是公檢法系統的,真是棘手!馬其鳴臉色陰郁,情況比他想的糟得多,也重得多。
這些跟童小牛、潘才章聯系的,充其量隻是一些跑腿報信的,真正掌握權力敢于拿權力交易的人,一定躲在幕後,這要是真挖出來,怕在全國也是絕無僅有的爆炸性新聞。
這才是典型的司法腐敗啊!馬其鳴真是不敢想下去。
“要不請示一下袁波書記,聽聽他的意見?”秦默說。
“不能請示!”李春江忽地阻攔道。
“哦?”馬其鳴不解地将目光對住李春江,李春江的話讓他倏地起了警覺。
“你什麼意思?”秦默也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沒往别處想。
“這件事……有……有疑問。
”李春江吞吞吐吐,像是有什麼隐情不便說出來。
秦默意識到什麼,目光從李春江臉上移開,默然垂下了頭。
“說吧,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
”馬其鳴說道。
李春江仍是吞吐着,不說。
秦默忽然來了氣,狠狠地瞪住李春江:“我走,我走了你跟馬書記單獨談!”
“老秦!”馬其鳴制止住秦默,他知道,李春江是對秦默有看法,當初在李欣然的問題上,秦默是出面保過李欣然,還跟李春江發過火。
但這都是過去,眼下就他們三個人,再不能互相懷疑,互相拆台,必須放棄前嫌,精誠團結才行。
“春江,你也不要多想,老秦對自己的過去也是很後悔,當初也怪不了他,人嘛,誰沒個三親四朋,一時之間,是很難割舍下那份情的。
”
馬其鳴替秦默說了許多,說得秦默都有點臉紅。
李春江這才猶豫着說:“不是我不相信秦局,這件事,我還不能确定,但現在就去請示袁波書記,我怕……”
“怕什麼?”
“老秦,你知不知道袁波書記有個侄子,打小就在他家住?”李春江對着秦默問。
秦默想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是說袁小安?”
“對,就是袁小安。
”李春江點頭。
“這事跟他有什麼關系,小安不是那年無罪釋放了嗎?聽說他現在在省城搞建材生意,怎麼了,你聽到了什麼?”秦默盡管問得輕松,可心裡,卻不由地吃緊。
李春江再次猶豫了會兒,說:“這事我也覺得蹊跷,可朱牤兒跟我說,他在看守所時,聽到童小牛他們提過這個袁小安,後來在省城,有次他撞見袁小安跟獨狼在一起。
朱牤兒在省城的藏身地點,就是袁小安幫獨狼打聽的。
”
“胡扯!”秦默不相信地說,“朱牤兒怎麼可能認識袁小安,定是這小子神經受刺激,瞎掰的。
”
“不是,”李春江道,“朱牤兒說的确實是袁小安。
我在省城也見過袁小安,是跟鄭源一起去見的,我分析,袁小安現在做的并不是建材生意,裡面的名堂怕很值得懷疑。
”
秦默跟馬其鳴再次露出吃驚的神情。
突然冒出個袁小安,真令他們不敢枉下結論。
“這事鄭源也不大清楚,是我多了個心眼,悄悄調查的。
袁小安暗中從事的,很可能跟毒品有關,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