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
李論說好。
兩人幹杯。
接下來李論舉杯敬米薇,米薇說你先敬我彰老師呀。
李論說好。
他将手向一變,杯子轉到我的前面。
我們兩兄弟幹一杯,他說。
我說好。
李論和我幹杯後,把杯子朝向米薇,說現在我可以敬你了吧?米薇說倒酒呀?
米薇斷然接受李論的敬酒,像球員從隊友那裡接過傳球,朝下半場跑去。
我本來可以攔住她,不讓她再往下走。
但我沒有攔她。
我放任她甚至縱容她随心所欲。
她的酒量就要到了底線。
“我們劃拳好不好?誰輸了喝酒。
”李論看米薇有些暈乎後說。
米薇說來就來,我們來石頭剪刀布。
李論說同意,這是你們女孩子的強項。
兩人開始出手。
米薇出剪刀,李論出布。
米薇說你輸了。
李論說好,我喝酒。
米薇得意地看着李論把酒喝了下去。
接着,米薇出石頭,李論出布。
米薇說哎呀我輸了。
她喝了酒後說再來。
李論出石頭,米薇出剪刀。
李論說你又輸了。
米薇連續輸了幾輪,說不來了,我老是輸。
李論說那我們玩牌好不好?比大小,純粹是賭運氣,我相信你運氣一定很好。
米薇說是嗎?
李論叫日本秀拿來一副撲克。
這次是我們三個人一起玩。
每人抽五張牌後打開,順牌比有對大,有對比沒對大,都沒對的時候A最大,2最小。
米薇的運氣看上去不錯,我和李論喝得都比她多。
其實,這是我和李論玩弄的一種伎倆,當米薇把牌打開的時候,我和李論隻有一個人開牌,另一個人認輸,認輸的人也就不必開牌了。
李論和我這麼做,是因為我們不想使米薇喝得爛醉。
我需要她保持自制,而李論則需要她保持亢奮。
屢屢赢牌的米薇越來越高興,她看着我和李論把一杯又一杯酒喝進嘴裡,就像熱情的球迷看着球星把球送進籃框一樣。
後來,我和李論雙雙舉手投降,都說不喝了。
李論說買單吧。
我說好。
我招呼日本秀說買單。
賬單送了上來,日本秀問誰買單?李論用手指着我,說他買。
他迅速朝我使了一個眼色。
我把賬單接了過來,一看傻了眼。
“多少?”李論說。
“三千二百零八。
”我說。
李論問日本秀:“打折了沒有?”
日本秀說:“打了,八折。
”
我看着賬單,遲遲不掏錢。
李論說怎麼啦?我看着李論,他正在向我眨眼。
“我沒料到這麼多,所以沒帶夠錢。
”我說。
李論說那我買吧。
他的手朝屁股伸去,我忙坐起來去阻止他。
我說哪能讓你買單,不能,絕對不能!我看了看手表,說時間還早,這樣吧,我出去拿錢。
我有卡,我到有自動取款機的地方取,我這就出去。
我站起來,邊邁出包廂邊說米薇,你在這裡陪着李哥。
我離開山本酒樓,像一個縱火的人,離開現場。
我希望我點燃的欲火在我走後熊熊燃燒,但又害怕被發現,被見義勇為的人捉拿。
我躲在民生大道邊上的棕榈樹下,心神不甯地觀望。
我望見山本酒樓燈火璀璨,像一座金山,又像一座火山。
我想象那金山火山上的人,特别是其中兩個人,正在分享和切割黃金,或者正在被烈火融化。
李論惱怒地在電話裡鳥我:“我讓你找大學生,你怎麼給我找了個雞來?”
我說誰是雞啦?
“就是昨天你帶來的那個,她實際上是個婊子。
”
我說她怎麼是婊子啦?她明明是外語系四年級的學生,有校徽,有檔案,有學生證,她怎麼成婊子啦?
“要了錢才讓操的女人,你說是不是婊子?”
我說她跟你要錢啦?
“不要錢?不要錢我能說她是婊子嗎?”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啦?
李論說你過來再說,順便把昨天吃飯的發票給我報了。
我去見了李論。
我們在省老幹部活動中心旁邊的大唐茶樓會面。
中午的茶客比較少,我們依然選了一個角落坐下。
茶水點心上來後,李論和我面面相觑,看誰忍不住先笑。
結果是我先笑。
李論跟着笑後說你笑什麼?我說你笑什麼?李論說我笑我自己操來操去,想從良搞個幹淨點的純一點的,結果最後……我操!
我說我也笑我自己找來找去,想找一個很漂亮很甜的給你,想不到……看來我的禮物是白送了。
“也不能算是白送,”李論說,“話又說回來,她和街市上的婊子還是不同的,她畢竟是大學生,因此你還是有貢獻的。
”
我說她到底怎麼啦?說說看。
李論看了看旁邊沒有别人,說好,你也不是外人。
——昨天你不是借故走了嗎?你走了以後,我就說彰文聯這小子,不會回來了。
米薇說為什麼?他不是說取錢去了麼?我說取什麼錢?大學老師能有幾個錢?他取錢是假,逃跑是真。
米薇說怎麼是這樣?不會這樣的,彰文聯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我說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中學的同學、同鄉、同宿舍,我還不懂他?然後我就開始惡毒地攻擊你。
我說你是個很精明的人,你整個的中學時代,都在蹭我的飯吃。
我和你去電影院,快到電影院的時候,你就開始落後,然後電影票自然是由我來買。
這當然不是事實,可是為了證實你不會回來了我必須如此貶你。
米薇說那現在怎麼辦?我說怎麼辦?我買呗。
——我把單買好後,米薇說我怎麼辦?彰老師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我怎麼回去怎麼走呀?
——我說你不能走,你得留在這裡做人質,等彰文聯把錢拿來了你才回去。
——你開玩笑?米薇說。
——我不開玩笑,我說,你是得留下。
其實這是你彰文聯老師把你留下的,不能怨我。
當然,我也希望你留下。
——米薇說留就留,你以為我怕麼?反正今天是周末。
——我說這就對了。
我現在就帶你到賓館去。
——米薇沒有反對。
——我在新都賓館要了一間房,六百三,還是打了折的。
米薇走進房間一看就說我的天哪,你居然讓人質住這麼好的房間?!我說沒辦法,誰讓我是一名憐香惜玉的綁匪呢?也因為你是天之驕女,身價高呀!米薇一躍趴在床上,說彰老師彰老師,你可别那麼早來贖我呀,讓我在這好好睡一覺吧。
我說彰文聯彰文聯,你可聽見了?你最好永遠都别來領人。
米薇繼續趴在床上說那我不是沒命啦?你撕票怎麼辦?我說哪裡,誰敢害你,我不會害你的。
我寵你愛你還來不及呢。
米薇說我醉了。
然後就不說話了。
我說小米?米薇?米薇還是不說話,好像是睡着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有反應。
然後我就開始撩她。
我的手像梭子穿過她的頭發,又從她的頭發滑下來,落到背上,變成了熨鬥,它貼在裙子上熨來熨去,我感覺它的溫度是越來越高,高得已使我渾身燥熱。
于是我想該熨裙子的另一面了。
——我把米薇的身子翻過來。
熨鬥繼續工作,但是沒有那麼順暢了,它在熨胸口的時候出了事故。
米薇像着了火似的睜眼坐立,把熨鬥推開,說幹什麼嘛?我知道這種時候就像騎在虎背上,不能軟弱。
我抱住米薇,把她壓了下去。
米薇不願服從地扭呀扭,但我可是喝了酒的武松。
我三下五除二,米薇很快就溫順了。
她說我依你,但是你要答應我。
我說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她說你不能白玩我。
我說那是。
她說我要讀書還要出國。
我說需要多少你說?她沒說。
我心急火燎,說你快說。
她突然哭了,眼睛有水,像是真哭。
我放開她,掏出錢包,把所有的錢都抽出來,大概有兩千多三千塊。
我說現金隻有這麼多,願意我就給你。
她沒說願意也沒說不願意。
我把錢擱在枕頭邊上。
她眼睛一閉,說你可以等我睡着了你再上來麼?
李論說到這,不說了。
他像一個會說故事的人,留了個包袱給聽故事的人。
而我也不需要他像罪犯一樣把事實經過一五一十地坦白交代,因為我不是警察。
我不僅不是警察,而且還是他的幫兇。
我幫助他實現睡女大學生的欲望,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但最後李論并不滿足。
他看上去挺失望。
我食指敲了一下桌子,說拿來吧。
李論說什麼?我說發票,昨天吃飯的發票。
李論一面拿發票我一面拿錢。
我把早備好的錢往桌上一擱,然後往他身前一推。
三千二百零八,我說,你數一數。
李論說要三千得了。
他拿起錢,把二百零八退給我。
我說不要。
李論說傷你自尊啦?
我說我哪有自尊?我已經沒有自尊了。
“你們學校搞的那個項目,我一定會弄好的。
”李論說。
我說:“怎麼?還有希望?”
“沒有希望我能把發票給你報呀?”李論說。
“我以為完了。
”我說。
“你出面怎麼會完呢?”李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