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句話。
——就算練得天下無敵,卻自絕于天下世事,又有何益?
這麼一個隻懂鼓如簧口舌的謀士,在荊裂心中的價值其實比一條狗還不如,本來不應該把這句話放在心裡。
但他卻到今天都記着。
他不服氣。
隻因心底裡感覺給李君元說中了些什麼。
——這就是我如此投入打這場仗的原因嗎?……
——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等待勝利之後再說吧。
也許以後可以請教王大人……
荊裂總覺得,這個王守仁既有智慧,為人行事看來又值得信任,相信能帶他了解更多道理,定然也有助武道上的修行。
荊裂盡量往那“因果橋”接近去,同時小心隐藏着身影,不被寺院的亮光照到。
他将“清蓮寺”前後左右的地形,默默記成心裡一幅圖畫,同時也在思考有什麼弱點漏洞能夠攻進來。
他并數算寺院外可見的守備人數,加上之前在山門那些人,兵力果然甚衆,跟廬陵百姓所說的數字大概相符。
“清蓮寺”的地勢和守備情形,荊裂已經探查得差不多了;要再接近那滿是火把的寺院,亦似乎不可能。
可是他還未想離去。
荊裂一直走到這禅寺前,别說是那波龍術王本人,就連其座下頭目,仍是一個未見。
這亦是荊裂前來打探的重要目标。
部衆多寡還在次要,敵方主将是何人物才更關鍵。
日間他曾跟那鄂兒罕交手,對方竟然一出手就是“太極雙劍”,令他非常好奇,更想看看其他兩個頭目是什麼貨色。
能夠親眼看看波龍術王的真面目,當然更好。
在寺前空地上,大群術王衆就像在山門處的同伴一樣地喧鬧,圍着火堆盡情吃喝歌舞。
他們更把那“清蓮寺”住持覺恩大師的屍體搬到中央來,輪流在上面撒尿取樂。
“阿彌陀……你的佛!”一個術王弟子在腐屍上撒完尿後高聲狂叫,不穿回褲子,就在那死去已久的和尚面前跳起舞來,光秃秃的屁股左搖右擺。
同伴也都哄笑。
此時“清蓮寺”的大門打開,一人踏出門檻,冷冽的目光盯視空地上衆人。
術王衆登時噤聲,停止了歌舞。
荊裂仔細看過去,隻見那是個身材寬壯不下于他的中年男子,右額一道大大的傷疤幾乎蓋住眼睛,顯得兩目一大一小。
男子全身都穿黑衣,散發着其他術王座下所無的克制與精悍。
——此人遠比這裡任何一個危險。
如果這些人是狼,這家夥就是老虎。
荊裂心中判斷。
雖然根本沒有看見對方出手,但他估計這男子比鄂兒罕更強。
身穿黑衣的梅心樹,就隻是這樣站在佛寺門前,一句話都不用說,術王衆即從迹近瘋狂的狀态下清醒過來,沒有一個敢張聲。
——隻因他們都深知,此人在術王跟前擁有何等特殊的地位。
就算梅心樹就地把他們全都殺光,術王亦不會皺一皺眉頭。
“一半給我去睡覺。
另一半靜靜看着。
”梅心樹的号令毋須大聲叫出,術王衆就慌忙執行,将覺恩的屍體和四周狼藉的杯瓶都收拾好。
梅心樹似要回寺院内,卻又突然止步,朝着寺外前方的黑暗處遠眺過去。
——正就是荊裂所在的方向。
荊裂一動不動。
他半跪隐身在樹林暗處,相信對方不可能看得見自己。
但梅心樹的視線卻凝止不動。
術王衆也都停下來,瞧着梅心樹這舉動。
有人随着他視線看過去。
在這極靜的環境下,梅心樹更清楚捉摸到自己的直覺。
他的眼睛确實是什麼也沒有看見。
隻是感覺不對勁。
——苦練武當派武功多年來,每天都在拼命提升磨練自己的反應和感覺,他對自己的直覺,無由地信任。
“把‘人犬’帶出來。
”梅心樹吩咐說。
兩名術王弟子馬上領命,奔入寺内。
荊裂開始感到不妥。
梅心樹的大小眼睛,似乎真的正在遙遙看着自己。
他的身體緩緩逐寸向後退——就是這種危險的時刻,更加不可以心急妄動。
荊裂退到黑暗更深處,猜算應該可以加快速度了,就把雙腿漸漸站直。
卻在此時,他看見剛才進寺的兩個術王弟子,合力拖着一頭大狗走出來。
仔細看清,那條并非狗,而是一個手足着地爬行的人!
那“人犬”穿着的同樣是五色彩袍,袍上碎布條層層揚起,果真好像一塊獸皮。
他毛發異常旺盛,頭發跟腮上的胡須連成一大片,兩眼通紅,閃着不似人的光芒,喉頭發出嗚嗚怪叫聲,張開的上下兩排牙齒,被人用锉子磨得尖利。
“人犬”鼻子嗡動,在空氣中嗅了幾下,就開始向着前方怪叫。
正是梅心樹凝視的方向。
梅心樹示意部下放開“人犬”頸上的缰繩。
“人犬”四肢并用,往前狂奔起來,竟是迅疾不輸野獸,邊跑邊發出殺氣淩厲的叫聲!
——這“人犬”是用物移教的好幾種藥物,施于人身上“調養”而成,将人的感官和身體機能大大提升,尤其氣味嗅覺比狗還要靈敏,但智能就下降到走獸一樣,隻餘下生存和侵略的本能。
由于藥物對身心摧殘極重,一般調養不過五年就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