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裂當下向王守仁拱拱手:“這些好辦。
”同時嘴角微微一笑。
王守仁見荊裂這笑容,兩人心意相通,也報以微笑回應。
王守仁當下就牽着徐洪德的手:“大人,請。
”徐洪德來不及吩咐下屬監視荊裂等人,就給王守仁拉着走往縣衙的方向。
燕橫這時看見,在場的大群百姓,全都以極崇敬而滿帶希望的眼光,目送二人背影。
這目光,自然不是投給現任那位縣令。
整個廬陵縣城,到了午後才漸漸出現生氣,再不似早上荊裂等人初入城時那一片清冷死寂的模樣。
城内的人越聚越多,原來不止城裡居民冒了出來,也有鄰近鄉村的農民,風聞王守仁大人重臨廬陵,都入城來打聽,希望可見王大人一眼。
有不少還拿着農作水果,要親手送給大人。
荊裂五人跟那少年儒生黃璇,一起走在街道上,看見四處都有人三五成群圍聚交談。
有幾家茶館更乘機開門給人聚腳。
幾輛手推車在街上到來,車上蓋着好幾層布,正是從廣場那頭收集的屍體,要運出城去下葬。
縣民看見那些口鼻包着布的壯丁,正吃力地推着木頭車接近,紛紛惶恐走避。
荊裂他們站在街道一旁,目送那幾輛木頭車經過,不發一言。
另一輛屍車又推來了,隻見這次隻覆了一層薄布,可見幾個死者衣飾。
童靜認出來了,正是被術王部衆殺死的那飯館四人。
童靜走上前去,掀開布看看。
隻見飯館的老闆娘卧在最上面,身上有一道慘烈的血口。
她眼睛雖已給阖上,但臉容扭曲緊皺,仍然殘留死前的驚懼。
童靜不禁掉下淚來。
推着車子的三人,其中一個是名農民打扮的少年,跟童靜年紀相若。
他看見這位帶劍的小女俠,竟因為幾個不相識的死者哭泣,感到十分意外,不解地搔了搔頭發。
“他們……叫什麼名字?……”童靜問的時候,手指牢牢緊握腰間“靜物劍”的劍柄。
“是曾老闆,全名叫曾季;他的老婆,娘家姓李……”那少年結結巴巴地回答:“兩個店夥計,一個是李氏的弟弟阿三,一個是陳二……你問來幹什麼呢?……”
童靜反複喃喃念着這些名字好一會兒,等到記牢了,才回答那少年:
“我要知道為誰報仇呀。
”他說着就走回夥伴身邊。
那少年驚訝地瞪着眼睛,呆站着看童靜等幾個俠士在街上走去。
少年向兩個同伴說:“你們先推,我有事情。
”就丢下了車子,跟在那些人的後頭。
荊裂他們六人繼續在街上四處察看。
每到一處,原本聚集交談的人就急忙分散避開,無人敢接近這幾個來曆不明、全身都帶着刀劍兇器的外來怪客。
黃璇察覺到荊裂等五人的氣勢,心裡也不甘示弱,走在路上時高高挺起胸膛,左手把住腰帶上的劍鞘。
童靜見他這個樣子,不禁搖頭失笑。
“你們看。
”虎玲蘭指一指街角。
隻見一人呆呆倚坐在牆邊的水溝旁,臉容瘦陷,眼神茫然,一身衣衫已不知穿了多久,又髒又破,正是之前出現的那些“活屍”。
六人沿街又走了一段路,偶爾就看見這麼一個“活屍”躺卧或者坐在街邊,無人理會。
黃璇吃驚的掩着口鼻:“難道徐大人所說不假,城裡真有疫病?”
“不,這些人不是病。
”燕橫回答。
他想起之前被白臉男韓思道暗算,吸了微量“仿仙散”後的感覺;後來又看見這些“活屍”拼死搶奪藥包的情景,猜想他們變成這種情态,必然是長期服用了類似的迷藥所緻。
“他們是吃了波龍術王的藥。
”
黃璇聽了更心驚:“此人不單名号詭異,更有如此高深的用毒使藥學問,顯然并非一般的流寇匪盜!”
他說着打量荊裂等,心裡又想:他們才五個人,卻能殺敗對方數十個惡賊,也一樣不簡單……
“燕兄弟……”黃璇看看燕橫一身打扮,特别留意那雙“雌雄龍虎劍”的外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你是武林中人?”
“小弟師承四川青城劍派。
”燕橫拱了拱手,恭敬地回答。
這黃璇才二十出頭,其實大不了燕橫多少歲。
“青城派,我有聽過啊。
”黃璇想了一想:“好像去年末就……”
燕橫臉容收緊,神色沉重地點點頭。
想不到師門的禍事,已經傳遍天下,就連這些文人都聽聞了。
黃璇歎息着又說:“你們這些習武的,終日就是互相打殺,争強鬥勝,如此浪擲性命,真搞不懂你們拼命修練是為了什麼……”
這話聽在燕橫和友伴耳裡,甚是不悅。
尤其童靜更是怒容滿面。
燕橫很不服氣,未想自己獻身追求武道,卻被這麼一個文弱書生說得一錢不值,于是反問他:“黃兄你呢?你跟着王大人,又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學習聖人之道!”
黃璇擡頭挺胸回答,那表情好像在怪燕橫,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立天地心,傳仁義理,辨善惡别,開太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