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指一指有燈光的那幾家房屋:“他們就隻留下一些部下看守着村子。
我想大概有十幾人吧。
”
“我剛才摸過了這屋子的鎖,很容易敲開。
”薛九牛說:“我們可以救她們出去。
”
“不行。
”荊裂斷然搖頭:“今夜之行,就連一絲一點迹象都不可給對方察覺。
我們還沒有準備好跟他們正面交鋒。
”
——目前波龍術王仍未知道荊裂等人底細及有否後援,看來仍未會輕率大舉進攻廬陵縣城;但要是他得知荊裂竟來深入刺探,感到危險大增,可能就會馬上開戰。
“可是她們——”薛九牛焦急的說。
“你說過,絕對不會礙着我的。
”荊裂冷冷打斷他。
薛九牛為之語塞,低下頭來,手掌卻緊抓着腰帶上那包着布的尖刀。
“打仗就是這樣。
”荊裂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着,裡面壓抑了許多過去的痛苦:“為了最後的勝利。
我們會再回來的。
”
荊裂邁開腳步,正要繞過村子往山上去。
薛九牛卻又說:“她們都是人家的妻子和女兒啊。
”
荊裂回頭,瞧着身子激動得微顫的薛九牛。
“我不明白啊。
”薛九牛說:“為了打勝,就得放着眼前的人不救嗎?”
“我說過了,這一戰關系整個縣城百姓的性命。
”荊裂說:“你想那是多少口人啊。
”
“就因為裡面的人少嗎?”薛九牛問:“假如裡面有五十人呢?一百人呢?兩百人呢?多少人我們就放着不管?多少人才該出手去救?”
薛九牛這說話,令荊裂停下腳步來了。
“有一次,這班妖人到我的村子來……”薛九牛又繼續說:“他們殺掉了我鄰家的小虎——我們從小就一起長大。
妖人走了之後,村裡的其他人沒有為小虎流過一滴眼淚,隻是說:‘幸好沒有多殺人啦。
’”
荊裂默默聽着薛九牛的話。
“他們就好像在說:小虎死得真值。
”薛九牛的眼眶裡濕潤了。
荊裂聽着這個曆練遠比自己少的鄉村小子,卻似乎被他提醒了一件事:
——這不隻是打仗啊。
薛九牛強壓着聲音,拭去眼裡的淚水,擡頭卻見荊裂已然靜靜地拔出雁翎刀來。
那斑駁而啞色的刀刃,隻淡淡反映着月光。
“一個都不可讓他們上山報信。
”荊裂斜挽着刀走出去。
走往那亮着燈光的方向。
薛九牛胸膛熱血急湧。
目送荊裂的雄壯背影隐入屋檐底下的黑暗後,他才四處找能夠敲開那門鎖的石頭。
這時在荊裂所去那個方向,忽然傳來了一記悶響,打破甯靜的黑夜。
接着是杯盤摔破的聲音。
幾個人急跑的腳步聲。
憤怒的叱喝。
然後是死亡的慘叫。
薛九牛舉起石頭,正要砸向那門鎖時,卻看見前面暗巷有個黑影急促地走動。
他追過去看。
月光灑落在村子的空地上,隻見是個波龍術王弟子,一邊跑一邊還在束着褲子的腰帶。
原來此人正巧在村子另一邊解手,被那頭的厮殺聲驚動了,卻沒有跑過去助戰,反而逃往上山的道路。
——這就更肯定,對方的大軍都在山中寺院裡!
薛九牛想也不想,就拼命跑過去追,順着跑勢把石頭猛向那術王弟子扔出!
那術王弟子聽見風聲惶然低頭躲避,石頭打不中他,落到一邊屋子牆壁上。
薛九牛顫抖的手急忙摸出腰間的布包解開,亮出宰牛尖刀來,足下不停沖向對方。
——一個都不可讓他們上山!
那術王弟子躲開石頭,方才看見追過來的不過是個農家少年,手上得一柄兩尺不夠刀子;再聽屋子那邊厮殺未止,他殺性頓起。
薛九牛強忍着強烈的恐懼。
心裡一直想着死去的摯友小虎。
他沖到術王弟子跟前,已經到了刀子能夠砍及的距離,卻因為太過緊張而出不了手。
術王弟子像瘋子般嚎叫,一記右拳就擊出,打在薛九牛左眼,薛九牛隻覺腦袋像炸開了一蓬強光,痛得滾倒,雙手雙膝撐地俯跪着。
薛九牛正想舉起握刀的右手,又是一陣劇痛,對方已經一腳将他手背踩住。
薛九牛沒來得及呼叫,術王弟子另一腿又招呼到他臉上。
幸好薛九牛還有自保的本能,及時把左臂護在臉前。
但這術王弟子原是練過武術的山賊,腿力不小,狠狠将薛九牛的手臂踢得撞在鼻子上,薛九牛鼻孔湧出血來,手臂也因這踢擊而軟了。
眼看薛九牛已無抵抗能力,那術王弟子左足仍踩住那握刀的手,右腳着地再次發力,這次從上往他頭顱狠狠踏下去。
随時能緻命的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