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一想挂在旗杆上那兩個‘贛南七俠’。
”
薛九牛想到那兩具幹屍,明白荊裂所身處的是一個如何暴烈的世界。
他們已漸漸接近青原山腳。
一想到自己正走往波龍術王一幹妖邪的巢穴,猶如走近虎口,薛九牛心裡不禁發毛。
他們到達一片小坡,從樹叢間望過去,正好遙對上青原山的北面路口。
夜裡看去,山頭漆黑一片,但見山路之旁,透出來幾座房屋的窗戶燈光。
“那就是登龍村。
”薛九牛悄聲說。
“聽說已被術王弟子占了。
”
荊裂看見這村子正扼守北麓的要道口上,心想術王部衆數以百計,又有大量馬匹,假如全布置在深山寺院裡,給養和出入都非常不便,停駐在這山腳村子則可攻可守,是很自然的選擇。
先前在縣城裡,他們已經盤問過那名被擒的術王弟子,欲從他口中探出更多關于敵陣的情報來。
可是那人受過物移教經文和藥物日積月累的影響,再加上對波龍術王的信奉與恐懼,死也不肯吐露半點。
“殺掉我吧……”那術王弟子甚至說。
“我這身軀,不過是寄居俗界之物,死滅之後就去‘真界’。
我為術王而犧牲,很快又會回來……”
荊裂知道再問不出什麼,更決定要親自走一趟,用自己眼睛去看看。
“你留在這兒看守馬兒。
”荊裂用黑布巾包起辮子頭。
“天亮我還沒有回來,你就留下一匹馬,自己回去。
”
“讓我跟着你。
”薛九牛取下臉巾懇切地要求。
他從腰間拿出一個布包打開,裡面是一柄宰牛用的解腕尖刀,是他向縣裡屠戶借來傍身的:“我知道這地方的路徑,絕對不會礙着你的。
”
荊裂看着他,正有點猶疑,薛九牛又說:“你不是說過嗎?男人要把命掌握在自己手裡。
現在我是為自己的地方打仗啊,不想隻是站在一旁看别人打。
”
荊裂笑着拍拍這個自認已是男人的小子。
“行。
不過先收起你的刀子,沒有我命令不許拔出來。
你走在我後面,我怕你緊張起來砍到我的屁股。
”
薛九牛笑着包起刀子,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包炭灰。
兩人把灰塗在臉上和手臂,再将馬匹拴好,就在悶熱的黑夜裡緩緩潛行,開始向那登龍村接近。
荊裂早年流浪到南蠻占城國,曾被當地的土人追殺圍捕,在不見天日的險惡叢林裡隐匿逃亡,就靠着那經驗練就野外潛行的本領,像此刻的地形自然難不倒他。
他不時往後看看。
薛九牛幹慣了各種粗活,身手很是矯健,隻因為興奮和畏懼,前進的動作都太急太用力了。
荊裂向他比了幾次手勢,示意他放緩下來,薛九牛才漸漸懂得放松,活動的聲音也更小了,開始真正能夠融入那黑夜裡。
動作甚至有點兒模仿起荊裂來。
——這小子學得挺快的。
兩人在村下山坡觀察了好一陣子,确定并沒有敵人的巡哨,這才攀了上去,倚在一座屋子的牆邊。
這登龍村也不大,大大小小依山而建的房屋隻有四、五十戶,此刻亮着燈光的則隻有三、四座。
“都睡了嗎?”薛九牛壓着聲線問。
荊裂示意薛九牛噤聲。
一條人影在轉角的巷道走過,個子很瘦小,手上捧着盤子。
原來是被術王弟子抓了作奴仆的村婦,正拿着酒菜,走往其中一座透出燈光的房子。
荊裂和薛九牛分頭在村裡行進,逐一從窗戶窺視那些沒有亮燈的村屋。
不少屋子已然荒廢破敗,但亦有些放滿了家具雜物,到處挂着男人衣服,桌上堆滿酒杯賭具,顯然正是波龍術王弟子的居所,然而此刻都已空無一人。
荊裂這時看見,薛九牛在巷子對面一座屋子窗前,不斷焦急地向他招手。
荊裂踏着無聲的腳步過去。
薛九牛示意他從窗口往内看。
那窗橫豎釘着牢固的木條,就好像監牢一樣。
荊裂從窗格子瞧進去,月光照映下,隻見屋内或坐或卧,大概有二十幾條身影。
再仔細看清楚,這些人都是女子,一個個衣衫不整,頭發蓬亂,足腕都被人用鐵鍊鎖住。
屋内實在太暗,看不見她們的神情,但偶爾的動作都很遲緩,好像生了病一般。
有的間斷在呻吟,或是無意識地喃喃自語,狀似癡呆。
荊裂知道這些必定是術王弟子抓來的民女,看來長期被喂服物移教的藥物,好供他們淫樂。
“為什麼她們都給鎖在這屋裡?”薛九牛問。
荊裂想了想,明白是怎樣一回事。
“術王弟子的主力已經不在了。
”他說:“要不是調動到别處去,就是上了‘清蓮寺’,所以把女人鎖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