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大的舵,真是不敢掌。
”江長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
曾所長告訴江長明,龍九苗的判決下來了,三年,兩天前他去看了他,精神很差,像是一下老了許多。
江長明無言。
曾所長又說:“孟小舟那邊的情況也清楚了,估計判得會重,畢竟性質不一樣。
”說完,很沉地歎了口氣,“長明啊,你說人這一生,到底該怎麼把握?這次重回沙漠所,我突然感覺到,時光這東西,真能改變掉太多東西。
”曾所長說的是實話,他離開沙漠所時,剛剛三十歲,如今已年過半百了。
二十年,這世界發生了多大變化?曾所長說,國際林業組織早就對羅斯産生懷疑,孟小舟走到這一步,跟羅斯有很大關系,不過羅斯跑了,他壓根兒就沒敢回美國,他把姓董的女人又給騙了一把,到目前為止,國際方面還沒查到羅斯的下落。
姓董的女人在國外待不下去,乖乖又回來了,目前已投案自首。
“你說,他哪來那麼大唪事,騙誰誰上當,不就頭上有頂美國帽子嗎?”曾所長似乎是自言自語。
從所裡出來,江長明本想去看看龍九苗,曾所長也告訴了他龍九苗服刑的地址。
坐到車上他又想,見了面,咋說?再者,就算自己是誠心的,龍九苗會怎麼想?
算了,猶豫來猶豫去,他還是跳下車。
這個空氣裡飄着淡淡花香的春末的下午,江長明的心情有些暗淡,不知是曾所長告訴他的那些事感染了他,還是省城灰蒙蒙的天空壓抑了他,總之,很不好受。
他拖着有點兒疲憊的心往濱河路那邊走,想去駝駝的悲情騰格裡坐坐。
好長日子,他都沒見到駝駝了,也不知他過得咋樣。
快到黃河鐵橋時,江長明拐上了林蔭小道,撲鼻的花香湧來,熏染着他的心,他感覺困倦稍稍退去了一些。
他在黃河母親雕塑前默站了一會兒。
還沖兩個玩耍的孩子扮了個鬼臉。
那個鬼臉扮得真是難看,跟真鬼沒啥兩樣,一定是龇牙咧嘴,吓跑了兩個孩子。
再往前走,他的心情便又回到先前的狀态,這種心情困擾他已是很久,他想調整,卻總也調整不過來。
相反,生活中不斷發生的變故。
總在影響着他,讓他本來就不快樂的心情越發不快樂。
這個下午他再次想到了白洋,想到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那才是充滿快樂的日子。
江長明停下腳,閉上眼,使鋤兒想了一會兒,忽然就有一種叫做淚的東西濕了雙眼。
人真是一種怪動物啊,這麼長時間,居然忘不掉一段日子!
刻骨銘心的日子!
再往前走,行人多起來,一到春天,濱河路便又繁忙起來,仿佛情人們總在迫不及待等着春天。
可自己的春天在哪兒?這麼想着。
腦子裡閃出一些面孔,很模糊,卻又帶幾分清晰。
江長明搖搖頭,将她們一個個驅趕走了。
後來,他的眼前就閃出一個極為清晰的影子,思維也随之定格在肖依雯身上。
他想了良久,終還是沒有勇氣拿出電話,打給她。
他更為沮喪地往前走,快走過兒童公園的時候,江長明猛地看見林靜然。
是林靜然,披着一頭長發,坐在柳樹下那張長椅上,身邊是位年輕英俊的男土。
從兩個人談話的動作看,像是在戀愛。
江長明的步子僵住了,不知是該走過去,還是該悄無聲息地繞開?
從那座樓走出來後,林靜然主動提出離開省政府,周曉哲讓她選單位,回沙漠所也行,去更好一些的單位也行。
林靜然既沒選擇回沙漠所,也沒挑所謂的好單位,她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孤兒院。
聽到這個消息,江長明的心猛地一疼。
這世上,怕是隻有他能理解,林靜然為什麼要去孤兒院。
林靜然是位孤兒。
很小的時候,一場車禍奪去了她父母的生命,她先是被寄養在叔叔家,後來跟嬸嬸有了矛盾,沒法在叔叔家生活下去,便去了孤兒院。
上完小學,該上中學了,她在鄉下的姥姥找到她,将她帶到了鄉下。
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江長明見過她,是白洋帶他去的。
姥姥靠着養豬還有到城裡撿垃圾,供她念完了高中。
然後就一蹬腿走了。
林靜然的大學念得很苦,一半靠自己打工,一半靠親朋接濟。
有段時間,她是在白洋家度過的,這也是她為什麼能那麼早認識江長明的原因。
可惜,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
江長明指的是感情,可感情這東西,實在由不得人,江長明還是能理解林靜然,并不覺得她道德有什麼問題。
不能原諒的,恰恰是他自己。
現在他終于承認。
當初急着給林靜然和孟小舟做媒,真是有種掩人耳目或找退水溝的心理,很卑鄙。
林靜然跟孟小舟戀愛,更是不能排除有報複心理在作怪。
想想,他還是原罪的制造者,或叫禍根。
一股苦味泛上他的心頭,江長明咽了一口唾沫,悄然走開了。
這個下午他是在悲情騰格裡孤獨地度過的,駝駝不在,又去演出了。
眼下駝駝的名氣已有點兒叫響,不少演出單位找他,聽說他都有了經紀人。
那個露胳膊露腿的女歌手倒是想陪他坐會,被他拒開了,他抱着一杯咖啡,一直喝得太陽落下去。
街上吃過飯,他來到師母家。
葉子秋一看見他,立刻兩眼放光,不過說出的話卻令他掃興:“你還跑來做什麼,你不是早已把我忘了嗎?”
江長明沒敢回話,這時回過去,免不了還要挨數落,畢竟,這段日子他看師母的次數少多了。
葉子秋問他吃了沒,江長明點頭,葉子秋越發生氣:“好啊,現在連飯都不在這兒吃了,怕我下毒是不?”師母的尖刻興許是與生俱來的,隻不過在目前這種處境下表現得更為強烈。
江長明耐心地笑了笑,勸師母坐下,說給她敲敲背。
敲到中間,葉子秋突然問:“你跟沙沙,打算啥時辦?”
“辦?”江長明的手停下來,茫然地僵在空中。
“我說你們咋回事呀,要說不談吧,兩個人又分不開,要說談吧,總也沒個結果。
我可告訴你,這一次,你休想玩花招,你要是不娶沙沙,我饒不了你!”
江長明的手更僵了,身子也僵了。
他像是一條魚,被人牢牢地網住了,動彈不得。
半天,葉子秋扭過頭,像是很傷心地說:“長明,甭怪師母,師母老了,這輩子,沒啥寄托,師母就一個女兒,情況你可能也知道。
你說,她老這麼下去,我這心裡